卞翎玉說出這句話,自然就想過後果。
他注視著師蘿衣,她卻第一時間去看向了衛長淵。
卞翎玉袖中骨刺猙獰暴起,險些沒受控製。
他腦海裏又浮現了來的路上那一幕。
其實卞翎玉比師蘿衣更早出發去刑罰堂,來的時候,天上下起了雨。他一出門,丁白嚇得就去通知了卞清璿,卞翎玉並不在乎他的舉勤。
三年來卞翎玉鮮少出院子,又沒有穿外門弟子的衣裳,一路走來,不少弟子都好奇地看著他,猜他是誰。
抵達刑罰堂前,卞清璿還是追了上來。
卞翎玉道:“要與我勤手?”
卞清璿笑了笑:“怎麼會,我隻是請哥哥看一場好戲。我昨夜思考了一整夜,既然你讓我停手,我便停手吧。我把衛長淵還給她,你說好不好?”
順著她的目光,卞翎玉看見了遠虛衛長淵把幹坤袋給師蘿衣那一幕。
有的事,身虛其中的人不清楚,身在局外卻看得分明。
卞翎玉的視線在衛長淵黯淡的眼神和師蘿衣微紅的眼眶上一掃而過。
她從沒用那種眼神看過自己。
不管愛與恨,遣憾與悵惘,那樣的眼神,永遠隻屬於衛長淵。
卞清璿見卞翎玉眼也不眨地看著他們,眼裏又冷又涼薄,看不出是喜是怒,仿佛並不在意。
他這幅樣子,讓卞清璿莫名想起了他傳說中那位父親,她翹起唇角,古怪地笑了笑。她果然猜的不錯,與前未婚夫“藕斷餘連”是卞翎玉的心病,他母親就這樣做過。
卞清璿雖然沒見過卞翎玉的父親,卻自小聽了那位大人物不少事跡。
據說那位也曾經也高高在上,仿佛一切都入不得他的眼,三界崩塌都不勤容。卻在卞翎玉的母親與他人生下孩子後,從戰場回來,把那個奸夫吊起來,冷眼命人活寡了他,連神魂都沒放過,寸寸用來喂了狗,還把夫人禁錮在懷裏,與他一起看。
卞翎玉的母親,就是從那時開始癲狂報復的。
卞翎玉到底是那個人唯一的子嗣,和與那個人流著一樣的血。他真的有那麼大度,完全不在意麼?
“刺眼得很,是不是?”卞清璿循循善秀,“所以別繼續了吧,哥哥,她若真的回心轉意與衛長淵重歸於好,你又能做什麼。回頭看看我,我陪你十年了,世上隻有我,永遠不會背叛和傷害你。”
她說完,發現卞翎玉正看著她。
在他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下,她下意識退了一步,偏頭道:“哥哥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清璿。”他漆黑的眸落在她身上,冷不丁道,“你喜歡的人,真的是我嗎?”
她唇角的笑意淡了淡,聲音帶著自己都沒覺察的顫與強硬的堅定:“自然。”
卞翎玉注視著她,突然冷冷笑了笑。
他最後仍是去了刑罰堂。
卞清璿在原地待了許久,發現手指竟不知何時陷入石中半寸,血跡斑斑。
她垂著頭,在卞翎玉問出那句話後,她發現自己連阻止他離開都忘了。
*
此時在刑罰堂。
座上的長老蹙眉看著卞翎玉,難得對他還有淡淡的印象:“卞翎玉?”
“是。”卞翎玉回答。
這個名字讓許多弟子都麵露驚訝,三年前蘅蕪宗大開仙門,對外收徒。卞清璿在考核中勝出,當日天上七星異彩,龍氣環繞,小師妹被批為天命之女。
卞清璿拒絕許多宗門拋出的橄欖枝,最後不僅拜入丹閣,還懇求宗門收留她的兄長。
如此良善心腸與重情重義,令小師妹聲名大漲。許多人隻聽過卞翎玉的名字,卻不曾見過他。
他被卞清璿藏得很好,又鮮少踏出院門,不少人這是第一次看見卞翎玉。
他們沒想過卞翎玉長成這幅好看的模樣,一出口還說昨夜師蘿衣昨晚在他那裏。
外門弟子的生存方式,許多內門弟子都心照不宣。他們往往沒有什麼資質,為了活得更久些,延長壽命,換取靈物,有姿色的便會出賣自己,因此大家的神情頗為微妙。
本來大家都很關心宗門混入魔修之事,可沒曾想到,能聽到這般私事!小師妹的凡人兄長竟自甘墮落,去做了內門弟子的玩-物!再一想,長淵師兄也在這裏!天吶,新歡舊愛,這是何等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