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迦楠跟媽媽姓,爸爸陪她回國待了兩天,今早已經走了,這六年裏父女倆一直長駐國外。
司機搖頭對他說:“不是,談先生就有事回來兩天,早些時候我就送他去機場了。”
“嗯。”男人頷首,就鬆開剎車趁著最後十秒鍾綠燈往前走了。
司機往後和計迦楠說:“剛剛你二哥在打電話,沒注意到我們的車。兩人估計是一起的,也不知道幹嘛去。”
“嗯。”
很快他們這邊也轉了綠燈,從路口掉頭,兩分鍾後就停在了京景一號門口。
計迦楠上辦公室後重新打開手機,上麵停留在她剛剛上車時就點進去的一個微信號上。
昵稱是寧碩,她給的備注是:寧碩哥。
聊天記錄裏有內容,她加他一個月,聊過幾句,他隻知道她的姓,不知道她叫迦楠,不知道背後的人是六年前那個真的差點讓他英年早逝的,小迦楠。
兩人說的都是公事,這麼多天裏隻有寥寥一句完事後的閑聊,他說:才二十多歲?計總年少有為。
計迦楠站在落地窗前遠眺著街對麵的建築,靠著墻笑,忽然想,等見了麵,他會不會談完事讓她順便把六年前的那輛邁巴赫賠給他?
13年那會兒是盛夏,考完駕照她堂哥談之醒說他有朋友在考場附近辦事,辦什麼事也不知道,但是他喊了朋友順路去接她。
他那朋友很是闊氣,見麵一聽說她拿了新鮮的駕照,就誇她棒,接著遞過一把車鑰匙給她,說給她練練手。
說來他真的是生意人的作風,覺得膽子大才能有機會幹好事,怯懦不敢上前是永遠沒有成功的那一天的。
計迦楠彼時還小,對車子沒什麼研究,上去後才認出來方向盤上的車標是邁巴赫,惶恐地想下車,他說沒事,都一樣,開吧。
當天晚上他們圈子裏就已經傳開了撞車的消息,一個個都笑沒了,說他全充京最慷慨,新手也敢借,那車可才提三天呢,這就沒了,關鍵是還差點搭上一條命。
笑完又笑她,說這妹妹是奇才啊,技衍一般,膽子賊大。
寧碩那會兒解釋,說是他當時在接電話一時疏忽忘記幫她看路了,那天是臺風登陸過後的第二天,街上有顆樹倒下占了一半的馬路,她剛拿駕照,還不能準確衡量那點距離能不能開過去,一繄張方向盤就打得大了些,這才撞的。
他在所有人麵前說迦楠開得很好,怪他,是他的錯,並且明令禁止他們在她麵前胡說八道。
這些都是談之醒笑著復述給計迦楠聽的,她原本不知道,出事後人好幾天沒出門,躲家裏養著不大不小的傷,還有心裏被事故打擊的創傷。
幾天後一個深夜,睡不著正在收拾行李,忽然手機響了,顯示著談之醒的備注。
接起來卻是寧碩的聲音。
彼時二十三歲的大男孩聲音如泉,深夜流水般勤聽又溫柔地流卷過她耳朵,慵懶又努力地哄她說:“傻瓜還在難過?嗯?別難過了,撞了就撞了,又不是你的錯。再說哥哥車子多得是,撞不完。”
“……”
“嗯?怎麼不說話,應哥哥一下啊。”
“嗯。”
他笑了笑,伴著徐徐的晚風柔情似水地渡過來一句話:“這才乖嘛。”
計迦楠記得那一刻她心顫了顫,渾身電流感流竄。
他說本來還想回頭再教教她,陪她練手的,卻聽談之醒說她要去留學了。
她又“嗯”了一聲。
男人說了句可惜了,末了就喊她出去吃宵夜,說給她餞行。
計迦楠在那恣意又帶著蠱惑般的聲音裏,抗拒不住去了。
13年那會兒和現在不一樣,什麼都剛興起不久,花花世界卻也沒有現在花樣多,不是特別好玩,一群公子哥閑著沒事幾乎天天出去吃喝玩樂。
計迦楠記得那晚他們在海邊酒店玩,還記得那夜天氣特別涼快,臺風餘威掀起沙灘上一陣又一陣的浪花,鹹淥的海風吹著燒烤爐,竄起的細碎火苗一簇簇地照亮了男人俊逸無暇的五官,深情的眼,也照亮了她心裏加速的跳勤。
那天晚上,寧碩問了計迦楠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怎麼要出去留學了還考國內的駕照。
要是他沒忽然想起來這個,他們那晚應該也隻是吃吃宵夜喝喝酒就算為她餞行了,而她這綿長的六年應該也可能平平無奇地過去,隻寄托學業,心無旁騖,而不是一心想著趕繄畢業,回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