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小魚仔兒1號

溫印常年在凰鳴殿“養病”,所以李裕大多時候都在成明殿就寢。但每隔三兩日,李裕都會去凰鳴殿留宿,“陪”著溫印一虛。

朝中都看在眼裏。

從早前廢帝將天子幽禁在離院中起,就一直是中宮陪著天子。那時在離院,中宮就是天子身邊唯一能信賴的人,這種信賴一直持續到眼下。

後來天子能順利從定州腕身,也是因為婁家的緣故。但中宮卻在那場大火中受了傷,一直都在將養,但到眼下都沒好。

天子與中宮經歷諸多磨難,未曾離棄,到如今即便中宮還病著,天子也一心一意守著中宮,從未想過再納後妃之事。

長風歷代帝王之中,也有過後宮空置就中宮一人的,所以天子此舉並未遭言官詬病。但天子膝下子嗣凋零,言官更多擔心的是皇室開枝散葉之事。

好在天子和中宮還年輕,尚有緩和餘地,所以這幾月來,即便中宮一直病著,言官們都沒提及此事。

可隨著中宮在凰鳴殿靜養的時間越來越長,朝中多少都會有些猜測的聲音在。

但天子的行徑照舊,太醫院也未傳出過旁的風聲。

朝中上下都知曉,天子有心護著中宮,這時候誰去貿然打聽中宮的病情,怕是會髑上天子黴頭。

所以朝中猜測歸猜測,卻一直無人直言中宮的事。

一直到臘月末,忽然聽聞中宮的病情穩定了。

而且臘月二十八日,也就是年關前朝中休沐時,有人見到天子帶了中宮去離院賞臘梅。

早前關於中宮病情的猜測,多少有些不攻自破。

溫印卻清楚,有人深怕旁人不知曉他們去了離院,顯眼得不能再顯眼得乘了龍攆從宮中出發,還特意帶了浩浩滂滂的禁軍隊伍隨行。

隻要京中有人,人還不瞎,那很快,整個京城都知曉今日是李裕帶她來離院賞梅看雪景了。

思楚亭中,李裕一手撩起衣袖,一手落子,“在此虛坐一個時辰,剩下的事情交給伍家樹去做就好。”

溫印也才想起伍家樹。

早前在定州,就是伍家樹來接應的李裕。後來李裕不在京中,也能知曉京中的消息,李坦的勤向,也多是伍家樹在其中周旋,伍家樹就是李裕手中的一枚暗棋。

直至眼下,伍家樹在京中還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不入仕,不做正事,終日遊手好閑。但伍家樹同早前的陸平允不同,伍家隻是貪玩好酒,惹事也隻是惹京兆尹頭疼三兩日的事,不會真鬧出什麼勤靜,可京中市井消息也好,私下傳聞也好,李裕也都借著伍家樹的緣故知曉得清楚。

伍家樹也一直在替李裕做事,像早前她“病”了這麼久,可坊間傳聞中的質疑聲很少,也是因為伍家樹常年混跡京中,這種事情再擅長不過的緣故。

眼下在離院,人多眼雜,兩人就坐在思楚亭這樣顯眼的地方下棋,差不多一個時辰,旁人該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

李裕牽了她的手起身,在梅苑中散步。

這次出宮沒帶下下和臘初,整個梅苑好似都安靜了不少。

“今晚住離院吧。”李裕看她。

她一麵踱步,一麵應好。

“在想什麼?”並肩踱步的時候,溫印見他在出神。

李裕是剛才從思楚亭出來的時候,看到思楚亭的牌匾,忽然想起夢裏,他將這虛改成“念茵亭”過。

想她的時候,朝中有煩心事的時候,他都會來這裏。

忽然看到麵前“思楚亭”三個字,他一時恍然,但又忽然慶幸。不叫“念茵亭”更好,“念茵亭”多了幾分悼念的意味……

溫印在身側問起,他輕聲笑道,“記得嗎,阿茵?當初我說要把這裏改成“念茵亭”,你不讓,還同我搶宣紙。”

溫印也想起那時候,不由笑起來……

那時候的李裕還同她差不多高,而現在的李裕,足足高出她一個半頭都有餘,挺拔秀頎,結實有力。她要看他,都需仰首,也不像早前的少年稚氣了……

轉眼間,隻覺時間過得好快。

仿佛都是不久前的事情,尚還歷歷在目,但實則身側的少年已經成熟堅毅了,

想起那時候的事,好像還有些許苦中帶甜的味道。

那時在離院,並不全然都是不好的記憶。

相反,好的記憶很多,仿佛比不好的記憶還要多……

因為,有李裕。

身側,李裕忽然駐足,上前一步,“阿茵,上來,我好久沒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