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掙紮著求生,見過的人體殘肢數不勝數,回憶起來,仿佛都能聞見那股灰蒙又血腥的味道。不過那都是過去了,而今勉強一副能畫畫解剖圖,釣釣人才的樣子。
他畫得手都酸了,自然是要扁鵲後代發光發熱,推動大漢醫學的蓬勃發展。
他把羊皮紙交給趙安,叮囑一定要暗中遞到淳於意的手上,而結局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買一送二,姐弟兩個都上鉤了。
當然不上鉤也無妨,他會強搶。
就在這時,梅花司司長郅都的調查遞上了案頭。淳於意二十出頭的年紀,八歲拜師,年僅十六便雲遊四方,行事頗為隨心所欲,卻是救了無數人,從未做過一件惡事。
且他竟是數年前治愈過吳王的那個神醫!
這是怎樣的一種緣分?
隔著臥房相見不相識,劉越唏噓:“吳王兄,不容易呀。”
而今聽聞淳於意在宮門口等候,皇帝陛下眼睛眨了眨,瞄一眼禦前的周昌,嚴肅地想時機真不湊巧。
隻是他現在沒法親自接待人才,趁禦史大夫滔滔不絕的時候,劉越飛快給趙安遞了個眼神。
趙安會意,輕手輕腳地退到一旁,嗖一下溜了。
周昌沒空注意趙安,他正進諫呢,那什麼新出的話劇,寓意是好的,隻是推廣方式有些激進,一個處理不好,怕會引起某些勳貴的反彈。
尤其是桃侯,怎能親自參演?
周昌語氣委婉,勸導天子禦下需恩威並施,說到桃侯的時候,卻把他罵得狗血噴頭。
劉越正襟危坐,看來禦史大夫還不知道他威脅過那七個徹侯,要把他們的名字寫進話劇裏頭。
聽到後麵,他委屈了:“桃侯主動請纓,朕八匹馬都拉不動他,禦史大夫冤枉朕了。”
周昌皺眉,心想桃侯實在太不像話,專精八卦這一項,頗有佞臣之嫌。隻是陛下努力給他求情,什麼與民同樂的理由都出來了,周昌板著臉,勉強放過了他。
等《袁侯傳》巡演完再說吧。
周昌絕不會承認他把《袁侯傳》聽了三遍,都快記下了裏麵的台詞。真正讓他高興的是,方才進諫之時,陛下沒有什麼不耐,時不時地點頭;一些他指出的朝堂聽政的小毛病,也都聽得認真。
這樣虛心納諫的風範,實是明君之相。
見時辰不早,禦史大夫便欣慰地出宮了。
同一時刻,宮門口。
“陛下正與禦史大夫奏對,派奴婢前來與淳於太醫說話。”趙安神神秘秘地把淳於意拉到一旁,把劉越叮囑他的言語,一字不落地與淳於意重複了一遍。
說有陛下恩準,淳於太醫可以盡情采購少府所有的藥材,若是資金不夠,和他趙安說一聲就行。
趙安笑眯眯道:“太醫怕是還不知道吧,那代國傳來的包紮術,正是陛下所創。”
見淳於意一張娃娃臉滿是吃驚,趙安滿足了,繼續道:“這解剖之術,實在不好研究。隻是陛下說了,人體內外奧妙無窮,隻有做足夠的實驗,才能救足夠的人……”
淳於意不住點頭,正是如此。
隻是……他壓低聲音遲疑道:“不知可否利用死囚,否則臣等實在難以寸進。”
如果是身患絕症的死囚,那就更好了,淳於意想想都抑製不住激動,雙手搓了搓。
趙安打了個寒顫,他頭一次碰見淳於太醫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麼,呃,癡狂。
他也壓低聲音:“死囚,自然是有的。”
負責刑律的廷尉呂台可是陛下的親表哥,陛下已經暗中派人通過氣了,廷尉如何能不開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