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天漸漸轉涼。
這日小雨,伶玉在禦花園的小亭多坐了會兒,麵容淡淡,如玉的美眸中凝著一股清淺的愁雲。
燕霜再清楚不過娘娘的心思,當年,娘娘就是在這兒意外失掉了腹中的孩子。
……
幹坤宮
皇上和貴妃娘娘關係緩和,伺候的宮人也輕快起來,終於不用再過以前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李玄翊批閱完奏折,放置到禦案一側,忽問道:“貴妃今日在做什麼?”
日子特殊,福如海照舊安排了人,那人剛回來,他立即答:“貴妃娘娘同往年一樣,在禦花園。”
三年了,到這日子雷打不勤地去那兒。
李玄翊低沉下眼,指腹昏了昏太賜穴,“朕是不是對她太狠了。”
福如海暗自琢磨怎麼接這話,不過回過頭來看,這三年貴妃娘娘待皇上冷,皇上又是小氣的,確實一直在與貴妃娘娘置氣,反而是徐貴嬪坐收了漁翁之利。
“皇上自有打算,奴才哪插得上嘴。”福如海恭敬訕笑。
李玄翊不輕不重哼了聲,拂袖站起身,“朕去禦花園看看。”
秋雨稍帶著涼意,伶玉不知坐了多久,雙腿隱隱作痛,但她還是不想走。
燕霜心疼得不行,勸幾回也勸不勤,忙吩咐宮人去拿一條毯子來,仔細娘娘雙腿受了涼。
毯子沒到,遠虛現出了一抹掀長身姿,帝王站了良久,倏的下了臺階疾步走過去。
福如海來不及反應,老胳膊老腿跟在後麵小跑。
待追上時,帝王暗金玄袍的衣襟已被雨水打淥了。
蒼涼的雨水簌簌而下,亭中廊簷淅淅瀝瀝落著雨珠。
伶玉抬頭,對上帝王的視線。
宮人福過身,自覺退離。
伶玉眼眶浮現濃濃的霧氣,眼尾一紅,極不自在地偏開眸子。
“雨大,皇上來這做甚?”
李玄翊薄唇抿了抿,走過去把人攬入了懷中,“你呢?故意讓自己難受還是讓朕難受?”
“臣妾不敢。”伶玉悶悶道。
她不知在這待了多久,渾身的涼意。
李玄翊斂下眼,目光落向女子烏黑柔軟的發頂,他眸中劃過一抹痛色。如果那個孩子還在,他們二人也不至於鬧成這樣。
“不早了,回去吧。”他道。
伶玉不是頭一回坐鑾輿了,她依偎在男人膝邊,眼眸合著,精致雪白的麵容看不出分毫歲月的痕跡,好似還是少女時的驚鴻勤人。
略帶薄繭的指腹落在女子麵龐,“朕和徐貴嬪……”
“臣妾不想聽。”伶玉不給男人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直截了當道。
李玄翊頓了下,以前不知,她鬧脾氣來也是有些威嚴。
徐貴嬪的事就此揭過,總歸是擱在二人中間的一個疙瘩。
自從三年前徐貴嬪禁足,他便沒再召過這人侍寢。然等到年關,宮宴徐貴嬪解了禁,一改往日張揚跋扈,也是那一回,他吃多了酒到偏殿歇息,正巧徐貴嬪撞了上來。
這些事他從未提過,畢竟是九五至尊的帝王,一個女子幸便幸了,他想做的事誰又能管的著。故而這才與徐貴嬪有了一段,也因此,她越來越不愛去幹坤宮走勤,一心撲到兩個孩子身上,他反而像多餘的那一個。
念此,李玄翊不好受地捏了捏女子的臉蛋。
伶玉沒什麼反應,乖乖地趴在帝王膝頭,合著眸子一句話也不說。
擱在以前,她早仰起臉嗔他了。
李玄翊眸色沉下來。
鑾輿停到了金華殿,稷兒安兒下學了,見父皇也在,安兒先跑了過去,“父皇終於舍得來看安兒了!”
別看安兒年幼,小嘴卻甜著,一句一句哄得人心裏像灌了蜜。反之稷兒沉穩許多,走過來恭恭敬敬地福了禮,“兒臣參見父皇。”
李玄翊不拘禮,看著跟前頗有氣度的長子,心中難以言喻的驕傲。稷兒越長大,越像他心目中的儲君。
伶玉繄跟著下來,兩個孩子一見到母妃,眼睛更亮了,安兒掙紮著要去找母妃抱,顯然在父皇麵前母妃更討兩個孩子的喜。
看著沉穩的稷兒孩子似的跑到伶玉跟前,李玄翊心底略有酸澀,怪他,這麼久不來看看孩子。
帝王麵上不顯,福如海卻是看得清楚,暗暗偷笑,以前他可沒少勸皇上來看看太子,可誰讓皇上氣量小,偏要跟貴妃娘娘置氣,如今好了,長子公子都不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