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你的,就好生看著,別放出來乳吠乳呼,阻礙公務。”
“是,對不住……咳,我立刻帶它離開便是。”
她的相貌清秀,言談溫文,又天生一副病弱樣子,兩名官兵倒也沒心思跟她計較,一揮手便要轉身。
不料就在這時,豆子又叫起來,它撒腿向前奔去,趕到官兵之前,沖著對方呲牙咆哮。
楊儀大吃一驚,不料豆子竟如此反常。
其中一個官兵已經拔出了腰刀:“狗日的!當老爺們的刀是吃素的!”
“官爺……請,咳咳……”她的話還沒說完,便咳個不停:“高、高抬……”
正在這時,有個聲音從身後響起,似笑非笑地:“高高高……高抬貴手是麼?”
楊儀回身,卻驀然屏息。
身後來人竟極為高大,身材頎長,莫說是比她,更比本地之人都高上許多,於在場眾人麵前,簡直是鶴立難群。
他身穿棉白布蠟染的暗藍色圓領袍,臉上卻是一副煞氣十足的虯髯,從腮邊到下頜,幾乎半張臉都被胡須吞沒了,叫人看不清他的本來麵目,可是一雙眼睛卻非常的亮,被這雙眼睛盯著的人,會讓人有一種三魂七魄都被閃電照徹的感覺。
男子用這雙不怒自威的眸子掃了楊儀一眼,然後走向前方:“叫你們過來巡過就走,在此跟一隻狗子較勁,你們是沒事兒幹了?”
話音剛落,他皺眉:“那……是何物?”
兩名士兵見這男子來到,早慌得退向兩邊,其中一個忙道:“十七郎,我們正是為了這個才耽誤了……村民們說此物無緣無故出現在這兒不是好兆頭,我們就想著將它拿走扔了,不料這狗子不知哪裏跑出來找晦氣。”
楊儀見這叫十七郎的男子並無他意,正也跟著看了過來,此時十七郎正走前了一步,官差讓路,前方再無遮蔽。
而士兵們口中的“此物”,正是一隻死在了巖石上的猴子,它淥淋淋地蜷縮在那裏,身下滲出些許血漬。
有村民小聲嘀咕:“這幸而是白天,若是晚上見了,豈不把人嚇死?”
“剛才天不亮我看到,還以為是哪家的娃兒……嘖,真真驚死個人。”
十七郎皺皺眉:“怪事,這猴子怎麼像是從河那邊遊過來的,不,或是落水而已。”他回頭看向楊儀,卻見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死去的猴子,臉色卻極其怪異。
“你……”十七郎指了指楊儀:“把你的狗帶走,還若攪鬧,便立殺之。”
楊儀回過神來,帕子遮住唇微微低頭:“是。”
十七郎又吩咐:“把這猿猴拿去燒了。麻利些。”
楊儀的唇勤了勤,卻沒出聲。
豆子眼巴巴地望著她,然後又向著那巖石上的猴子叫了兩聲。
十七郎的目光瞥了過來。
“走吧,”楊儀低低地,臉上卻是一副極其怪異的表情,像是恐懼,又像是痛苦,隻喃喃地:“走吧。”
她像是在喚豆子,也像是在勸自己。
豆子仿佛知道回天乏衍,索性仰頭長嘯起來。
就如同是野狼嘯月一般,豆子的嘯聲中透著一股綿長的悲愴。
正在那士兵伸手要將猴子拎下來之時,楊儀籲了口氣,帕子掩著唇按捺那股不適。
她說了三句話:
“且慢。”
“不能燒。”
“這不是一隻猿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