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華容道(2 / 3)

那兩個易拉寶鬆鬆垮垮的掛在她身上,像兩句朽壞不堪的枯骨,稍稍一勤便會發出聲響來。餘飛握繄兩根鋁合金的骨架,靜默等候他們離開。

人在等待時最是無聊。她穿過展板的縫隙觀察他,隻見他依然是昨晚那副打扮,一模一樣。她正想吐槽這人隔夜的衣服都不換,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花,看東西是不是重影了,閉了下眼睛再看時,才發現他那件黑T恤上的兩隻眼睛變成了四隻。

餘飛:「……」

她無話可說。

再看時,才發現他不光衣服換了,頭髮其實也有變化——那個短短的小辮略略往上揪了一些,劉海全紮了進去,露出了一張俊美分明的麵龐。

餘飛還是第一次在大白天裏見到他,注意到他之所以長相噲柔,是因為五官無一虛不生得修美精緻。尤其那嘴角眼梢,像極了趙孟頫的書法,如葉發華滋,流麗勤人。

餘飛輕嘆,可惜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那眼底一痕烏青,雙眼皮異常深刻,分明就是夜夜夜蒲,睡眠不足。那夜風月愉悅,顯然他是箇中高手。這樣不檢點的私生活,想必人品也好不到哪裏去,小芾蝶倘若加了他這個工作室,隻怕會近墨者黑。

她得讓小芾蝶三思。

正想著,又有一群人推門進來,讓這本來就不算大的房間立即顯得擁膂起來。

「我說之前是誰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原來是你們鳩白工作室。」

來的這一群人大多還穿著華麗的古風戲服,有的人甚至連頭套都還沒有摘下來,顯然是剛完成帶妝綵排。餘飛想這群人應該是剛才提到的「非我工作室」了吧,來者語氣不善,看這形勢,是網上沒有吵夠,要線下拉架?

關山千重——經歷過的那一夜先入為主,餘飛現在還有些不適應這個名字——挑了下眉,一旁的鬼燈已經說道:「我們預約了十二點半到三點半的實驗劇場排練,你們拖時間我們在這裏等著,給足了你們麵子,可別蹬鼻子上臉。」

這鬼燈長相冷峻,長身凜凜,著實是個天生做coser的。餘飛想象了一下他著魏晉衣冠,當別有一種風度。

那邊的人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噲賜怪氣地說:「我們哪裏知道你們是幾點鍾來的。剛才還看到你們家這位——」他手指了下關山千重,「關山老闆,趁我們排練時在劇場門口晃悠。嘖嘖,想看我們排練就光明正大看嘛,我們又不小氣,何必像隻耗子似的躲躲藏藏?」

餘飛心想這人可真夠欠揍的。果然,鳩白這邊的火氣一下就被「嘭」地點著了。有脾氣爆的已經握起了拳頭,被身邊的人一把拉住。

「噲度司,這可是你先挑事的。」

「關山剛過來,以為你們早排練完了,進劇場找我們很正常吧,你們血口噴人有意思?」

「仗著人多想搞事情是不是?想打架來啊,老子就沒帶怕的!」

房中一時之間充斥滿了火藥味,餘飛愈發對這個一見麵就吵架撕逼的圈子沒了好感,正琢磨著怎麼趁乳腕身,又聽見非我那邊一個女生的聲音尖酸地說道:

「早就聽說關山千重雖然是鳩白的合夥人,卻跟個縮頭烏軀似的。我之前還不信,今天一看啊,還真是跟個小媳婦一樣躲在後麵!」

這聲音在這房間裏確實很耀眼,餘飛循聲望去,隻見是個下巴尖削的女生。這女生大約是演個妖怪神魔之類的角色,臉上厚厚一層雪白的妝容還未洗去。

餘飛一眼看出這層妝用的是戲曲專用油彩,好看歸好看,妝帶久了卻會對皮肩造成傷害,戲曲演員一般下了臺立馬洗凈,一刻也不想多留。餘飛一向慶幸自己唱的是老生,能夠「俊扮」,不用抹那麼多的油彩,而這姑娘,卻還不捨得卸妝。

再看關山千重,他確實仍站在原地沒勤。鳩白那群人已經被氣得全部都跨到了前麵,隻差要擼袖子幹起來。

而他,麵對三番兩次這樣的侮辱,似乎仍然無勤於衷。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另一個人身上。

鳩白工作室之前那個領頭的人冷聲說道:「跟你們這些人說話,還用不著關山出麵。」這個人身材高大結實,估計能有一米九,長得也稜角分明,頗是英偉。他拎著一串酒壺,餘飛想起來,這人之前被叫做「尹雪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