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做官,不然連累一家子。」講到一個貪官被斬,家眷流放邊關的案子,陳寶音教育金來。

金來立刻拍胸脯:「姑,我一定當清官。」

沒人的誌向是當貪官。但人在官場,身不由己。現在講這個還早,陳寶音點點頭,揭過不提。

「吃著吶?」忽然,一個尖嗓門從外麵傳來。

有人來串門了。

杜金花皺起眉頭,起身出去:「啥事啊?」

「六順叔家的。」攬著銀來的孫五娘,努努嘴:「事兒可多了,一定是來看你熱鬧的。」

從京城侯府回來的姑娘,還是被攆回來的,多熱鬧喲!

杜金花不可能讓人看她閨女熱鬧的。

「寶丫兒歇息了!」杜金花的大嗓門,清晰傳進屋裏,「她身澧不舒服!改天讓你見見!」

很快,她把人打發走。

「娘不是咒你。」杜金花走回來,重新坐下,「這些婆娘,煩人的很。」

陳寶音笑笑:「我知道,娘。」

六叔嬸子走後,又來了幾波。一開始還是杜金花應付,後來她煩了,就讓孫五娘去。

「男人孩子都伺候好了?沒伺候好你出來幹什麼?伺候你男人孩子去!」

「伺候好了?伺候好了你不累?閑得腚疼!」

孫五娘性格潑辣,在村裏的名聲相當不好。不過她不在意,反正她男人疼她,娘家也疼她,她還有兩個兒子,怕誰啊?

一家人說著話,不知不覺便夜深了。

金來銀來都開始打瞌睡,偎在爹娘懷裏,小腦袋直往下掉。

「行了,都回屋睡。」陳有福起身攆人。

他晚上吃得少,再不睡,該鋨了。

眾人各自回屋。

杜金花關上屋門,打著哈欠,走到陳寶音床邊,給她拉開被子:「你爹把茅草砍來了,晾曬幾日,就給你編成席子,你將就幾晚。」

「娘,我等的。」陳寶音應道。

杜金花很滿意。她不喜歡閨女跟她客氣,什麼「不用不用」「這樣就很好」,一聽就是拿她當外人。她是外人嗎?她是她親娘!

這樣就很好,寶丫兒啥都不跟她客氣,那是把她當娘嘞!

上了床,杜金花躺下,拉起被子:「明日,娘帶你去鎮上,給你扯布做衣裳。待晌午回來,見見你爺爺奶奶。到時娘喊你大伯娘,咱們一天就給你做成。」

陳寶音已經躺好了,規規矩矩地平躺,雙手交疊,輕輕搭在腹部:「我就不去了。懶得勤。」

杜金花頓時一拍額頭:「娘忘了這茬。」閨女身上不方便。

「寶丫兒,你冷不?」她問道。不等陳寶音回答,一骨碌坐起來,披上衣裳,「娘給你燒熱水去。」

陳寶音甚至來不及阻止,就聽杜金花打開了門。

喉嚨頓時哽住了,她用力攥住手,屏住呼吸,不讓自己泄露異樣。

「冷,就跟你娘說。」半晌,不善言辭的陳有福道。

陳寶音咽了咽,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異常,才開口:「我知道了,爹。」

陳有福便不說話了。

屋裏安靜了一會兒,杜金花便回來了,懷裏揣著一個湯婆子,快步走進來,塞進陳寶音的被窩裏:「這手冰的,咋不跟娘說?傻孩子!」

「我沒覺著冷。」陳寶音傻傻道。

杜金花撇撇嘴,把她被窩塞好,然後走到床腳,手伸進去,抱住她兩隻腳丫搓了一通,直搓到熱乎了才收回手:「睡吧。」

腳很熱。

懷裏的湯婆子也很熱。

陳寶音心裏熱熱的,骨頭都暖融融的,嘴角情不自禁上揚,翻了個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