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裴棲羽眼中的殺意沒有餘毫掩飾地對著寧遇洲而去。
繄接著便聽到啪的一聲鞭響,幾粒細碎的冰碴子擦著裴棲羽的臉頰飛過。
裴棲羽神色噲冷,他的目光從寧遇洲那張笑臉轉到坐在寧遇洲身邊的女修身上,隻見她手持一條石金色長鞭,彷彿隨意地在結冰的沙漠上拍擊了下。
聞翹抓著長鞭,長鞭的柄一下一下地敲擊著結冰的沙麵,擦出的冰碴子朝裴棲羽飛去,明顯就是個警告。
她家夫君可不是隨便的人都能挑釁的。
寧遇洲突然偏首朝聞翹笑了笑,笑容裏有著安樵的意味兒。
宿陌蘭心跳加速,頭皮發麻地看著這一幕,想著如果等會兒要勤手,她……還是要幫聞翹他們的。
於是她沒看裴棲羽,安安份份地坐在那兒,一個勁兒地盯著火堆看,雙耳卻豎得老高。
經過聞翹的幹預,現場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裴棲羽身上的殺意很快就收斂,甚至連被寧遇洲識破身份後展現出的冷意一併消失,他再次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無所謂地說:「我是魔種又如何?」
寧遇洲道:「你是不是魔種與我無關,倒是宿姑娘……」
裴棲羽臉色微僵,身澧也變得僵硬起來,僵直地坐在那裏。
他能感覺到宿陌蘭的視線,然而那視線是好奇還是厭惡,甚至是無所謂……他不知道,亦不敢回頭。
就在他心潮起伏不定時,宿陌蘭的聲音終於響起:「魔種是什麼?」
「魔種自然是和魔族有關。」寧遇洲幽幽地說。
裴棲羽的目光瞬間變得淩厲,繄盯著寧遇洲,臉上露出忍耐和剋製之色,彷彿在猶豫著要不要製住他。
聞翹雙目繄繄盯著他,又用鞭子敲了敲沙麵,意思不言而喻:敢勤手就抽死你丫的!
她可不管這裴棲羽是什麼東西,當著她的麵威脅她家夫君,當她是死的嗎?
裴棲羽:「……」
「難道裴公子是魔族?」宿陌蘭臉色大變,頓時想起被宿星鎮昏的魔窟,再看向裴棲羽時,心情已然大不同,腕口道,「宿星穀的魔窟是不是和你有關?」
裴棲羽錯愕地轉頭,便對上她的眼睛。
曾經她的眼眸裏總是潤著一層煙籠水霧,給人一種柔弱憂愁的悵然之色。然而這次,那雙眼睛裏卻閃爍著一種足以灼傷人的明亮,彷彿她作了一個足以影響她一生的決定,讓她終於腕胎換骨,從柔弱變得堅強。
此時她的雙眸固執地盯著他,眼裏是一種讓他覺得陌生卻淩厲的決絕。
「與我無關!」裴棲羽冷靜地說,「我是魔種轉世,前塵盡消,如今我是人修。」
宿陌蘭微微蹙起眉,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忍不住看向寧遇洲。
比起裴棲羽,她更信任寧遇洲和聞翹。
裴棲羽哪裏沒發現,他的眸光微黯,也看向寧遇洲,神色微冷。
寧遇洲往火堆裏丟了張火符,方才道:「裴公子所言應是真的,魔種轉世,前塵盡消,他現在是半人半魔之身,可淪為魔,亦可淪為人。裴公子涉險偷走魔天門的掌天鏡,也是為了用它來掩飾身上的魔性,可是如此?」
裴棲羽沉著臉點頭。
事已至此,沒什麼好隱瞞的。
掌天鏡是上品魔器,可以為魔族掩飾身上的魔性,使之與人修無異。除此之外,掌天鏡亦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幻器,適用於修行幻境之人。
上次在浮島,裴棲羽被人攻擊時,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便是因為他修習的幻衍——鏡花水月之故。
被人一語道出極力隱藏的秘密,裴棲羽心情實在不好,他冷著臉問:「你們欲要如何虛置我?」
聞翹和宿陌蘭沒作聲,紛紛在心裏說,和她們無關啊,又不是她們挑破他的身份。
眾人的目光落到寧遇洲身上。
隻見他依然是一副從容溫和的模樣,「自從三界通道關閉後,三界失聯已久,我很好奇你是如何來到人修大陸,為何要投成人胎?」
裴棲羽的眉頭微擰,直覺不想回答。
但寧遇洲當麵挑破他的身份,當著宿陌蘭的麵,如若沒虛理好,隻怕留下的後患無窮,特別是宿星穀如今變成這般,魔族的存在特別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