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小明很不理解,尋思著,找不出答案來。他感覺到將會失去什麼寶貴的東西,為此很難過。他委聞地訴說了一番:“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你沒有把真正的原因告訴我。為了你的事兒,我遭到媽媽的罵,害得我爸和我媽吵架了。我心甘情願,不知為了什麼。”
周曉琳心裏很不平靜,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有那麼一種奇妙的東西正在驅使茹小明作出犧牲。這在青年男女之間是常見的,有時結出甜果,有時釀成苦酒。不能讓他陷得太深,因為這是不可能的,至少暫時看不出什麼希望。要告訴他嗎?怎麼跟他說呢?這是一個難題。
“不管你怎麼樣。”茹小明說,“誰叫我好打抱不平呢!幫忙就幫到底,領不領情是你的事。你可不要誤會了,我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周曉琳臉一紅,以為自己多心了。不過,姑娘的心是敏感的,要否定敏感到的東西是不容易的。為了安慰茹小明,她又說了些感謝的話,別的意思便不好說了。
這次以後,茹小明仍是那樣熱心。不過他很謹慎,輕易不使周曉琳察覺他的隱衷。他竭力裝成跟小時候一樣,跟同性的朋友之間一樣。他為她想得周到,安排得妥妥貼貼。從來不要求她一同出去玩玩,也不多說廢話。但每當分手的時候,他總要留連再三。
可憐的茹小明啊,你可曾知道周曉琳刻鋼板是為了別人嗎?你又哪裏知道,她想把真話告訴你而苦於不能說呀!
心裏藏著喜悅,總是要流露的,周曉琳不可能一直保密到底。她總想找人說說,希望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夠了解她的心。那天她姐姐回家來了,周曉琳拉她一同上街去買菜,提著空籃子,站在江邊上,談了很長時間。她一口一聲何督偉,提起這個名字,心裏就舒服。她把他描繪成天下第一才子和唯一有誌氣的人;把他的儀表、風度和眼神都說得神乎其神。
周鬆齡明白了,望著妹妹詭秘地笑笑,不把話說穿。她提出要周曉琳帶她去看看,周曉琳猶豫一陣,答應了。
何督偉是沒有思想準備的,以為來的是周曉琳一個,當見到還有另個姑娘跟進門來時,他慌了,偷偷地給周曉琳遞了個眼色,意思是說:“你怎麼搞的!”周曉琳趕緊介紹:“這是我姐姐。”
周鬆齡把何督偉仔細打量了一番,見他頭發老長,胡子也不刮,身上的衣服又破又髒,她開始懷疑妹妹的話了。又見屋裏空空如也,全是一些破爛東西,桌上一層灰,地下盡是垃圾,她簡直一分鍾也呆不下去。可是,周曉琳卻象到了自己家裏一樣,又是抹桌子,又是掃地,手腳不停,似乎是有意讓姐姐知道,她和他的關係不是一般。
坐了不到一刻鍾,周鬆齡就起身要走,周曉琳隻好依著她。
在路上,周鬆齡說:“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是啊。”
“要不是預先聽你講了,我會以為他是個勞改犯。”
“人不可貌相哩!”
“知道!他有才華,有誌氣,你喜歡他,是嗎?”
周曉琳默認了。
“妹妹”周鬆齡語重心長地說,“你可不要天真哪,聽他吹幾句牛皮就以為他了不起了?可得老練一點。我看你幻想太多。還是實際一點吧!喜歡一個人,首先就要考慮到將來能不能過好日子。象他這樣的人,會給你帶來什麼幸福?”
周曉琳後悔不該帶她來。她不想解釋,也不受別人影響,執拗地走著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