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堯的葬禮我沒有去參加。
周魚兒去了,回來說,林堯的骨灰裝在盒子裏,他媽媽抱著他的骨灰盒哭得死去活來,甚至暈過去好幾次。我能理解,畢竟他媽媽都是年近五十的人了,現在卻突然失去了唯一的兒子,那種痛心常人無法理解,這件事實在是可悲呀。
我甚至不願意相信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人世,被化成灰永遠地埋在地底。
我明明還記得幾個月前,他還很有力氣地把我按在路邊的牆壁上問我過得好不好。
可是這才多久,他就永遠地離開了。
林堯下葬的那天晚上,我在家睡覺時,做了個奇怪的夢。
當時我們第一次組織排練,導演一個個給大家介紹演員,當說到我演那跟樹枝時,林堯撲哧一聲就笑開了,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也是,他坐在桌子上,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說:“哪有這麼矮的樹枝?能吊死我麼?”我知道自此之後那些美好的時光就隻能出現在我的夢裏了,真正的一去不複返。
我永遠也不能忘記的就是那個我對他動情的十六歲夏天的午後。
我明白,清楚地知道,我和林堯之間的種種,伴隨著他的離開都結束了。
自林堯去世後大概半年。
此時夏天已經來了,到處都是蟬叫聲,好像時不時都會下場雨。
在那半年的時間裏,我的身邊發生了許多好事,給了我許多驚喜。例如,媽媽因為表現良好,所以獲得減刑的機會,這一減就減到了八年;還有就是外婆的老毛病被一個中醫給治好了;還有呢,就是周魚兒懷孕了,這對我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她卻悶悶不樂,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任少的。
雖然她不再打算考驗任少,但是她打定主意堅持自己是藝術家,而藝術家都是不拘小節的,所以不能要孩子,然後就很堅定地要去醫院做墮胎手術。
那時候,任少還不知道她懷孕的事,所以也就沒有動靜,可是這個世界上哪有紙包得住火的,任少最終在周魚兒去醫院之前知道了這件事,結果也就成了他們家都知道了這件事,對於五代單傳的家庭來說,這無疑是件大喜事,於是任少的媽媽高興得合不攏嘴,趕緊準備聘禮,叫上任老爺子去了周魚兒家提親,而任家權勢顯赫,況且任少也一表人才,所以周魚兒的爸媽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這門親事,再然後,周魚兒就在雙方家長的一致讚同下,去學校交了休學書,在家好好養著,等著下個月正式嫁入任家。她期間很是反抗了一番,奈何力量實在是太單薄,最後隻得放棄,最最樂見其成的就是周魚兒的未婚夫,準丈夫,她肚子裏孩子的準爸爸任意任大少了。
周魚兒一次找我出來喝茶聊天時,突然想起來說:“李李,我不管我結婚時就要你當伴娘。”
我搖搖頭說:“這不行,我兒子都九歲了。還好意思給你當伴娘?”
她固執的說道:“我不管,對了,那敢情好,你兒子可以給我當花童了,嗬嗬。”
我仍舊搖頭說:“這個真不好,你見誰找個我這樣的人當伴娘的呀。”
她不再理我,而是轉頭看向身邊的任少說:“我不管,李李要是不給我當伴娘,那我就不結婚了。”任少看著我說:“陶李,你就當是做好事的,看在我的麵子上,行個好吧。”
我勉強點頭說:“唉,好吧。”
我們都有說有笑的,仿佛還是當初的老樣子,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一樣了,各自的心境都變了,那些看似被遺忘的東西,無論怎樣還是會被記起的,而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