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卻沒有張口,怕碰釘子,怕他會不屑回答,他從來就是這樣,想來就來,想走便走,不會和她彙報行程,亦不需彙報,所以她知趣的不問。
雪詩聽話的坐到餐桌旁,輕聲問邵厲言:“你不吃嗎?”
隻是順口一問,卻沒想到他真的走過來,坐到她對麵,不知什麼時候手裏多了一張支票,麵無表情的推到她麵前,聲音平平的說:“三十萬,我的房間有份協議,一會兒上去簽了。”
“什麼協議?”雪詩不解。
邵厲言嘴角揚起一絲笑容,眼神裏卻全是鄙夷,聲音變得冰冷起來:“延期六個月的協議。”
雪詩在他說出答案之前的那一刻就已經幡然醒悟,可還是反應晚了一步,遭到他毫無保留的蔑視,就知道,萬惡的資本家什麼都要算計,怎麼可能憑著空口說一句就罷休,一定會有協議這種東西出世的。
其實都無所謂了,隻要能幫朵馨度過難關就好。
雪詩不再說話,無聲的將那張支票收起來,吃罷早飯,卻已經中午時分,窗外陽光正好,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大概是把雲朵都變成雨滴落進了泥土裏,世間萬物,就是這樣循環往複,瞬息萬變,卻不離其宗。
她一想到朵馨拿到支票一定會高興的跳起腳來,就同樣的興奮異常,躊躇半天,終於還是支支吾吾的對邵厲言說:“一會兒……我能出去嗎?”
“去哪?”
“去給朋友送這張支票,她很急用錢。”雪詩如實回答。
“你真是夠仗義,為了朋友賣身。”邵厲言語氣裏的嘲諷不加掩飾。
雪詩才不在乎他說什麼,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冷嘲熱諷,喜怒無常,像爸爸,對,有時候她覺得邵厲言就像爸爸一樣,爸爸生前不就是這幅樣子,看到她從沒有高興的時候,總是不滿,總是訓斥,總是喜怒無常。
小時候還會動手打她,為一些小錯誤,但不管怎麼樣,他都是爸爸,是親人,至親至愛,所以每次他為了自己生氣,她心裏都還是會難過,會悲傷,會不服氣,因為是自己的爸爸,所以他那樣討厭自己,她會在意。
可邵厲言這樣,她不會在意,隨他怎麼說,怎麼做,他們沒有關係,隻是被金錢束縛羈絆,所以才讓她同他在一個屋簷下,連身體和尊嚴都出賣了,怎麼還會在乎這些。
“行不行?”雪詩不理他冷嘲熱諷,依舊低聲下氣的問。
“隨便你。”邵厲言冷冰冰的說。
雪詩心裏一喜,這是同意了,不想在惹到他不高興,到底還是眉開眼笑的說:“謝謝你。”
說完便起身去樓上換衣服。
給朵馨打了電話,說要見麵,那姑娘聲音萎靡,一聽就是還沒想到辦法,本來到嘴邊的話卻又咽了下去,雪詩想給她一個驚喜。
換好衣服,還記得要簽協議,便出門去敲邵厲言的房門。
輕輕一扣,門卻緩緩開了,根本沒有關,雪詩詫異,走進屋去,空空如也,邵厲言早已不知去向,桌上擺著一張紙,平平的,冰冷蒼白的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