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自己真的就成了悲情女主角,從此要和心愛的人分開,遠遠的別離,從此一海相隔,永不複見。
他是那樣的好,好到讓她覺得他從來就是一個中國男人,總會理解她的想法,總會細膩的感知到她的情感,會在炎熱的夏季裏買了香草冰激淩等她,會在網上淘一本她早就想看卻買不到的書,會手捧薰衣草花帶她穿越成片的麥田,會牽著他的老‘山姆’一起去草坪和她曬太陽。
那些美好,從下飛機的那一刻,就分崩離析。
最後,還是發了一條短信,“我們分手吧。”
是用的中文,他會說還算順暢中文,但不太認識中國字,他曾經讓她寫過我愛你,寫過我想你,寫過我喜歡你,寫過分手。
所以還是看懂了,瘋狂的一直打過來越洋電話,雪詩不敢接,因為不願把自己的難堪說出來,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也要抱著最後一點點自尊活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已經停了。
小區院子裏有個花池,種了好些夾竹桃,即使快入冬,也開了粉紅色花朵,被雨水浸泡的看起來鮮豔欲滴。
雪詩一直不知道,為什麼夾竹桃隻有冬天才不會開花,大概是怕冷吧,之後的一段日子,她一直穿行在這條通往自家樓層的小路中,來來往往,每日都會從粉色的花叢中經過,卻每日心情都是低落哀愁的。
家裏的錢所剩無幾,媽媽盡量堅持著不做透析,卻暈倒過兩次,偶爾會惡心到痛苦呻吟,身體也會腫脹起來,每每見到那樣的情形,她心中沮喪無力感油然而生,活到現在,也沒有像那時候覺得世態炎涼,四麵楚歌。
輾轉著找工作,卻不過每個月都是兩三千的工資,怎麼夠醫療費和生活費,每天乘換各種公交,地鐵,中午在偶然路過的報亭買一隻麵包,就著白水,順便買張報紙,反複翻看,卻最終不得不去酒吧應聘。
那也是在報紙看到的,“招聘酒水推銷,保底三千,每日提成結算,多勞多得。”
她不是沒去過酒吧,和艾倫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去消遣,那隻是簡單的小酒吧,喝喝啤酒,看看球賽,打打台球,然後互相調侃,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溫馨慵懶的感覺,令人放鬆愉悅,那裏麵根本沒有酒水推銷,隻有侍者而已,她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怎樣一個地方。
心裏帶著恐懼,她是下午三點到的‘天堂’,一棟二層小樓,一樓裝潢有些老舊,隻是個門廳,酒吧在二樓,樓梯上鋪著髒兮兮的紅地毯,像是舊上海的小技院,陰暗,潮濕,脂粉香氣撲鼻而來,讓人覺得破敗黯然。
順著樓梯上去,本以為依舊如地毯一樣髒兮兮的環境,卻意外的發現竟然幹淨的出奇,整個空間大概都是玻璃做的,黑色的,藍色的,銀色的,透明的,晶瑩剔透的屋子,吧台上吊滿酒杯,被燈光照出璀璨刺眼的光芒。
四隻彈簧椅圍著一張圓桌子,隔成一個個卡座,遠處甚至還有空出來的Disco舞台,供人們跳舞,空蕩蕩的酒吧,有一種人去樓空的寂寥,不知夜晚到來的時候,是怎樣一種情景。
老板是個年輕人,大概二十七八歲,長得一表人才,隻是看起來有些頹廢,穿邋遢的休閑裝,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看上去隻覺得粗獷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