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那孩子一直為自己失去雙親寄人籬下而失落難過,她非但沒有同情她,反而日複一日變本加厲的欺負她,可那女孩兒從來不將這一切說出來。

對於年少的邵厲言來說,那女孩的到來,像一束白色的光,照耀他整個世界。

他向所有愛慕她的男孩一樣,目光追逐她纖細的身影與憂鬱的臉龐,幻想有朝一日能與她並肩前行。

年紀小的時候,不懂什麼叫做男歡女愛,隻是打心底喜歡而已,願意和她玩兒,願意照顧她,甚至願意時不時與她鬥嘴。

時日久了,大家都漸漸熟稔起來,可那女孩唯一願意與之說話和交往的,卻隻有他,她會在他麵前笑,在他麵前哭,在他麵前訴說有父母的時候的好,與失去他們的悲慟,少年的心性是那樣簡單,他隻知道她沉默寡言,鬱鬱寡歡,總以為是還沒從悲傷中走出來,卻不知道她每天都還在悲傷之中。

這一切持續了很長時間,他對她另眼相待,照顧她,逗她笑,年少的邵厲言在一眾男孩間已然出類拔萃,夏彥那樣好強的性格,自然隻喜歡最優秀的他。

彼時,樂義誠如同邵厲言喜歡那女孩兒一樣喜歡夏彥,時常跟在她左右,大獻殷勤。

可她卻全然不在乎,眼裏隻有一個對她愛答不理的邵厲言,硬是將全部的心思用在不值得的地方。

樂義誠有時會像邵厲言倒苦水,不懂夏彥為什麼偏偏看上他,而不是自己,邵厲言表現的比他還要無奈,他何嚐不想成人之美,但這種事情卻不是自己所能控製。

於是那些原本的羨慕嫉妒恨在這樣日複一日的刺激下更是火上澆油,直到中考結束,暑假開始,隨著日複一日的炎熱,那女孩,就像六月一場急雨,倏忽間就終於消失於他們的世界裏。

她是自殺死的,在自己的小床上躺著,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渾身冷硬,白皙紅潤的臉也已經變成了石膏顏色,身上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如今邵厲言已經三十歲,回憶起那段年少時光,仿佛除了那個總是一臉抑鬱又美麗的令人窒息的女孩,和她白色的連衣裙之外,便沒有了別的東西。

彼時,他並不知道女孩的死與夏彥有關係,隻覺得心痛難當,整個暑假過得消沉至極,悶在家裏不思寢食,整個人都瘦了幾圈。父母擔心他,夏彥也擔心他,時不時會去看望他,他煩躁的攆她離開,她卻根本不為所動。

時光荏苒,懵懂的感情,隨著生命的流逝,又怎麼會長久下去。

於是他又漸漸開朗起來,與以前一樣和樂義誠他們混在一起,每天惹是生非,打打鬧鬧,不同的是,夏彥終於站在了他身邊,他並沒有接受她,隻是不再排斥,對於她的苦心,他不是不感動。

時而大家都會想起那女孩,便是一臉唏噓,隻有他,還是那樣心痛難當。

樂義誠見自己當真沒有希望,便不再堅持下去,他像是視女人如衣服,在喜歡的女子也不過如此。

那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那女孩死去的第二年清明,他本來想好去給她掃墓,可又要和父母一起回老家掃墓,來去四天路程,回來的時候早已過了清明,到底是覺得非去不可,回來第二天,一早起床,便冒著雨去了陵園。

時隔五年光景,踏入那座冰冷的陵園,便又想起初遇時的情景,柔弱憂鬱的女孩,站在神采飛揚活力四射的夏彥身旁,顯得那樣孱弱,像個頻臨死去的小獸,讓人心生憐惜,對目之所及都是一臉漠然與疏離。

從不對任何人笑,亦不對任何人多說一句話。

就是那樣一個冰冷的孩子。

到如今,在都不是當初那些懵懂的少男少女,從初中到高中,思想在一點點蛻變,單純天真一點點伴隨眼底的澄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事故與冷靜。

夏彥已經不和他們同校,而是去上了音樂學院,她從小便是別人眼中的一朵花,身高樣貌無可挑剔不說,更有一副和她媽媽一樣的好嗓音,部隊早就內定要吸納她進文工團,是太過平坦的人生道路,可能才讓她覺得那女孩的出現是那樣不能容忍。

邵厲言站在角落裏,頭頂是細如發絲的淫淫霏雨,混合著沙沙雨聲,他還是能聽得真切,夏彥站在那座冰冷的墳墓前,看著墓碑上已然褪色的照片,女孩兒燦爛的笑永遠定格在上麵,她緩緩開口,說出來的話,卻如同一顆重磅炸彈,炸得邵厲言外焦裏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