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厲言仔細聽著,修長的手指托著下巴,一臉若有所思,直到管家說完一切,他略微沉吟,才問:“出車禍?”
“是。”管家答道。
“密令是誰發的?”他又問。
管家臉上閃過一絲遲疑,終究還是說:“是夏老先生。”
邵厲言聽完,臉上並沒過多表情,語氣裏帶著一絲不屑,“我知道有他,還有誰?”
管家見他早已知曉太多事情,讓他去查清楚,不過是想在確認一次罷了,自己瞞著,終究是瞞不過去,“還有邵先生。”他麵無表情的答道。
“哦?他們兩個到真有齊心的時候。”他嗤笑。
“我知道了。”他笑完,又說了句。
管家已經曉得他的意思,聽完便略點一下頭,沉默的退出房去。
電話鈴尖銳的響起來,打破一室寂靜,窗戶外的香樟樹隨著狂風劇烈搖擺,像是暗夜裏的黑色精靈,帶著詭異的氣息。
朵馨從昏昏欲睡中懊惱的清醒過來,心想誰會在這深更半夜打來電話,大概是酒店前台吧,真是神經,大半夜的擾人清夢,服務質量真是夠差。
心裏不滿的念叨著,迷迷糊糊的接起了電話,“喂?”
“呦,睡的香著呢?”
仿佛是上一世遭遇的惡魔,追其一世還不夠,待她投胎轉世,它也跟著重返人間,繼續未完的夢魘。
郭曉峰的聲音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將朵馨從迷蒙的睡意中炸醒過來,她起初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直到真的驚醒過來,看著四周熟悉的酒店牆壁,頭頂令人炫目的巨大水晶燈,床邊的落地台燈,帷幔奢華的米色窗簾,才曉得一切都是真的。
隻感覺心髒咚咚的劇烈跳動,仿佛一瞬間就要從口中蹦出來,手裏緊緊攥著聽筒,可以聽到對方輕微的呼吸聲,但遠沒有她自己的呼吸聲大。
“怎麼?嚇得不敢說話了?”噩夢般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輕佻的語氣與茲茲的電流聲,朵馨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現在正站在酒店前台,可是,為什麼,怎麼會,他怎麼會找到這裏……
她跑得足夠遠,從雲南到西藏,從西藏到新疆,用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她自己都數不清了,這樣輾轉於邊境城市中,他怎麼會,來的這樣快。……
她僵坐在床上,不知所措,仿佛外麵的惡魔隨時會破門而入,她所能做的隻有等待死亡。
直到渾身涔出一層黏。膩的汗水,她才發現聽筒裏隻剩下了嘟嘟的忙音,想來郭曉峰已經掛了電話,但她竟然不知他是什麼時候掛的,唯一記得的,便是自己一句話都沒說。
渾身像是被抽空一般,無力的傾倒在床上,深陷進綿軟的鴨絨被中,這些年的積蓄除了大部分給了郭曉峰之外,就全用在了這次旅行中,吃好的食物,住高檔酒店,也去過偏遠的地區,買了大量旅行裝備,也發覺一個人的遠行有時很孤獨,很想說話的時候,卻發現根本沒有人會聽。
可又不願意,聯係任何人。
仿佛隻是為了要接受一切陌生新鮮的事物,讓那些舊的,悲傷地,迷惘或快樂的,通通遠離自己。
到也不是沒有想過真的在南方小鎮定居,可生活十幾天就會發覺,自己已經深深被都市繁華荼毒,要想在這天高地遠雲淡風輕的地方心如止水的過上一生,談何容易。
郭曉峰可能一直會在外麵等她出去,在酒店裏,他是動不了任何手腳的,她知道他的能耐。
隻是好奇,他居然會知道自己的行蹤。
她躺在床上,在深夜裏輾轉反側,終於歎口氣,忍不住頭痛,赤腳下了床,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拉開厚重的窗簾。
城市已經燈火闌珊,不遠不近的幾座高樓裏,亮著幾盞窗子,大概都在上演不同的故事。
忽然想起一首歌,歌手唱過這樣一句詞。
這城市那麼空,這回憶那麼凶……
這街道車水馬龍,我能和誰相擁……
這快樂都雷同,這悲傷千萬種……
任由你,耗在我苦中作樂……
淚水,不知覺的氤氳在眼眶中,給視線蒙上一層霧氣,朵馨抬起纖細蒼白的雙手,將窗戶拉開,一瞬間,凜冽的寒風便呼嘯而入,瞬間穿透她單薄的白色睡衣,與身體。
像是感覺不到涼意般,她絲毫沒有躲閃,嘴角居然揚起一絲愜意的笑容,依舊紋絲不動的站在冷風中。
良久,她終於將窗子關上,赤著腳走到衣櫃旁,將自己的行李包拎出來,翻出許久未用的手機,開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