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認識她?我們是受到這個山莊主人的邀請,和這個小姑娘有什麼關係?”豐滿女人犯了和施磊昨晚一樣的錯誤。
陳媽也察覺到了她的傷情,連忙跑下台階上前攙扶,她的手很粗,手掌也非常大,一下子就把卓淩摟在懷中,緊張的問起了她的傷情。
隻聽到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花盆碎了一地,潮濕的泥土抹髒了玻璃,沒有留下期待的裂痕。
進門向左拐,先是兩副閃亮的盔甲站立兩旁,象兩名守護這座宮殿的盡忠衛士。再上幾步台階,便是冗長的過道,頂上安裝的是更為先進的光影感應燈,如果安裝的是聲控感應,那麼滿鋪象牙色地毯過道的黑夜將永遠是漆黑。陳媽踱著沉穩的步伐走在前麵,步幅不大可速率卻很快,令身後兩個年輕男子都有些趕不上。左邊是一扇扇厚重的白色房門鑲嵌在米黃色的牆壁裏,右側整塊的落地玻璃,顯現出的影子如油畫般朦朧虛無。
“你叫什麼名字?”卓淩這才意識到連救命恩人叫什麼都不知道。
出門沿著昨天走過的走廊,一直向前可以到達門廳,駿秀沒有忘記。白天走廊裏的燈被關掉了,這座鋼結構的現代建築,順應環保的潮流,盡可能節省能源使用天光來照明。一側的落地玻璃外是木地板的門廊,門廊外是植被覆蓋的庭院,植物修建成各式各樣對稱的造型和形狀,庭院如盆地般被“塞汶山莊”抱在懷中,這邊走廊能看到山莊另一側與走廊垂直牆麵上的窗戶。
“警察,你快過來處理一下啊!”兩個“吉普賽人”催促著駿秀。
駿秀打開副駕駛座一側的車窗,斜著身子問道:“出什麼事了?”
既來之,則安之,獨自步行離開這個偏遠的山莊一定會變成施磊那副模樣,駿秀原本就有意留下,隻是礙於麵子不願自己提出來。由此可見,每個人都會為自己披上虛偽的外衣,好人和壞人的區別是:好人欺騙自己,壞人欺騙他人。
“當然。”看到施磊的表情,駿秀才明白剛才車上那通完全是胡扯的鬼話,“上個月是她去你家住的嗎?”
門廳的叫喊聲再一次響起:“救命!快來人啊!”
這次怪異的拜訪,主人和訪客相視居然不相識,會不會因為襲擊事件使得卓淩的記憶受到了損傷,而忘記了某些事情呢?
卓淩循聲看去,是駿秀笑眯眯的扮演著陳媽的角色。
再沒有人反對駿秀去報警,駿秀也不再耽擱,繞過門廳的水池,快步跑向那道玻璃門。
“屍體暫時不能移動,去找條毯子把它蓋上吧!”隻有那位偵探,沒有參與他們的集體討論,著手處理當務之急。
駿秀舉舉手。
“請問一下,”左庶故意拖了個長音,“這裏的主人為何邀請你們?”
可惜,這一點點的小情調,被一名陌生路人給破壞了。
“門自己開不了,那就讓我來幫幫他。”話音剛落,“吉普賽男人”掄起門旁一盆常綠小喬木砸向玻璃門。
淩晨兩點,和一個男人獨處在車裏,對卓淩來說還是第一次,她希望這段時間能停滯,她喜歡沉靜,對駕駛汽車的沉靜男人也有那麼點好感,在這駕駛座和後座之間或許還彌漫著些許的浪漫。
陳媽對著大門旁的電子裝置晃動了一下手掌,氣壓式的玻璃門輕盈的向兩邊劃開,玄關的吊燈自動開啟,駿秀這才發現,原本黑乎乎的外牆麵,原來全是由鋼化玻璃構建而成的,玻璃和玻璃之間是閃著銀光的鋼結構框架,這些隻是這座知名建築的冰山一角。不過夜深人乏,兩個男人無心欣賞。
“由於今天來了不少的客人,所以隻剩下這麼一間空房了,請兩位將就一下吧!”陳媽留下了插在把手上的房門鑰匙,轉身離開。她的語氣雖然緩和,但態度卻是冷硬的。
聽稱謂,他們兩個是師徒關係,可現在還有什麼職業還保留著這樣的師徒關係呢?一連串的問題丟給比自己更不知所措的女人,隻會引發混亂的局麵。
每個人的到來都不是巧合,對此他們自己心知肚明,可沒有人想成全那張紙條上寫的內容,把自己毀滅在這座現代化的監獄中。
駿秀聽罷不由一怔,身後這位卓淩小姐告訴他的目的地也是“塞汶山莊”。此時,這位山莊的主人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的客人,看來他們彼此並不認識。
“可是我並沒有邀請過你們呀!”卓淩對所有人說道。
卓淩的腦袋伸到了前排的座位之間,疑惑的眨著眼睛:“這兩輛都不是我的汽車啊!”
卓淩搖了搖頭。
之所以用“奇異”這兩個字來形容她,因為她一身波西米亞風情的裙衫是駿秀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打扮。色彩斑斕的裙衫下擺層層迭迭,做工精巧的褶皺從緊束的腰際開始綿伸,紮起一條掛著瑣碎亮片的銀質腰帶,符合黃金比例的分割線於是恰倒好處的設定在了女人上身和下身之間,整件衣衫上繡滿藍底碎花、古老符號以及豹紋,光鮮到眼花繚亂。右手中指一枚鑲嵌鑽石式樣古老的銀戒上,和整體的風格有很大的反差。她長長的卷發用一條彩虹顏色的絲巾紮起,用一串紅色的掛珠掩蓋了鬆弛的脖頸。要不是臉上皺紋的出賣,駿秀要猜出她的真實年齡還真不輕鬆。
駿秀摘下腰間的對講機呼叫指揮台,空閑的手隨意翻著床頭櫃上黑色封麵的書,是本聖經,另一邊的床頭櫃上也放著一本。聖經旁還周到的擺著打火機和煙灰缸,以及一隻被做成花瓶樣子的觸碰式台燈。這座“塞汶山莊”裏完全接受不到任何對講機的通訊信號,黑色的機器發出“茲茲”的抱怨聲。駿秀又看了眼手機,好在仍處於服務區內,通訊公司承諾的百分之百信號覆蓋率看來不是單純的促銷手段。
男人興奮的跑到車邊,他的腿腳似乎有些不方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水池中暗藏的噴頭散出剔透的水花,蕩漾開的漣漪化開、相切、最終消失在那座雕塑的腳下。而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那條長著許多個腦袋的龍上,他們的眼睛中充滿驚恐和慌亂,駿秀機械的轉動腦袋,向那個水池看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隻一眼,身為警務人員的駿秀也難以抑製胃部的翻騰,耳邊的說話聲如受到了幹擾似的不清晰,像有隻蚊子在腦殼裏盤旋,“嗡嗡”直作響。
不知是對陌生環境的不適應,還是因為一把熱水澡衝去了所有的倦意和困怠,今晚的駿秀難以入眠。輾轉反側之際,案情和卓淩交替騷擾著他想安靜的頭腦,他考慮著凶手如何完成兩次襲擊,想著卓淩現在身在這座深宅大院的何處。
“這些都是你的車?”駿秀無不羨慕的問道。
“外灘觀賞煙火的人群中,兩名外國遊客在擠推中受了輕傷,被送往……”
“陳媽,這位先生和那個受傷的人就安排在空餘的房間裏吧!”大小姐沒有再給駿秀推托的機會,說完就消失在了山莊裏。
“那當然,我們經常一起吃飯,上個月他還來我家住了幾天呢!”施磊無不驕傲的說著。
不安的烏雲開始聚攏在卓淩的頭頂上,隻有她才知道答案,美人蹙著眉:“這道門是山莊的唯一出口,為了防盜,其他地方是無法進出山莊的。”
借著月光,已經依稀能夠看到“塞汶山莊”標新立異的外部輪廓了。
“吉普賽人”接過左庶手裏的信,多事的看了起來。
“為什麼這麼說。”
現在有請六位觀眾登場,事先申請,他們對魔術毫不知情,是如假包換的觀眾,並非大衛?科波菲爾那些所謂的觀眾們一樣,一臉無知的在舞台上欺騙著真正的觀眾,在這個魔術中沒有任何的舞弊行為。
駿秀三步並兩步趕上卓淩,說道:“既然你到家了,我也算完成任務了,那麼……”駿秀擠出一個笑容,衝著她擺擺手掌,這是再見的手勢。
駿秀拿出手機查看起來,昨天晚上明明還能接收到短信息,今天卻顯示在服務區之外,所有的信號被隔絕在了這所山莊之外。
輪胎富有顆粒感的摩擦聲在樹林間回響,汽車開上了一條碎石路,路的盡頭接壤著山莊的停車場,日式庭院的角落裏,並排停放著一輛深色大眾甲克蟲和一輛白色寶馬敞蓬跑車。
床上沒人,施磊去哪裏了?
“我是受到了山莊主人的邀請,才特意趕來的。”施磊按著腫起的腳踝,齜牙咧嘴的繼續說著話,“你們方便的話,離‘塞汶山莊’最近的地方把我放下來就好了,餘下的路我自己走吧!”
對講機被豎在了床頭櫃上,駿秀故意將工作證隨意丟在對講機旁,銀色的警徽借著白色的月亮格外顯眼,他酷酷的說了句:“今晚床讓給你睡,我先洗澡了。”
“兩輛本田汽車正超速行駛在南北高架上,交警正在幾處匝道口設置攔截路障……”
“你就是山莊的主人?”得到的駿秀肯定答案後,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到輪椅前表達自己的問候。
“上海城隍廟珠寶行,在入夜打烊後,巡視的保安發現他們戒備森嚴的展示廳遭到了盜竊,無價之寶的白玉工藝品‘花好月圓’被竊,警方正在進一步……”
然後左庶和王敏薇又複述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潛移默化中,自我介紹的順序由門向裏慢慢推進,“吉普賽男人”這才害羞的自報家門:“我叫薛庵仁,草頭薛,尼姑庵的庵,仁慈的仁。具有超越人類極限的神奇力量,是這位占星大師王敏薇的徒弟。”說到自己的神力時,他神經質的眨眨眼睛。
駿秀的手指緩緩展開紙團,似曾相似的剪貼紙,扭扭歪歪的拚湊出一句:那些背叛同伴的人,常常不知不覺地把自己也一起毀滅了。
故事發展到這裏,正如本章開頭處的預言魔術一樣,團聚至此的人並非機緣巧合,而是有人依靠非凡的才智令一切看起來那麼的順理成章。這也是魔術,是如蠍子尾巴般致命的魔術,當走入魔術師精心安排的迷宮後,那麼人和羔羊也就無異了。
這一自相矛盾的表象下,蘊涵著事件怎樣的本質呢?或許等抵達了傳說中的“塞汶山莊”,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水池邊站著兩男一女,方才的呼救聲正是這個四十多歲女人的喉嚨裏發出來,她的雙頰因為喊叫時缺氧而漲得通紅,雙唇止不住的抖動,她奇異的花哨服飾在色彩單調的門廳裏格外醒目,駿秀首先注意起她來。
不知為什麼,施磊瘦長的蘿卜臉有些扭曲,眼看就要變成香蕉了。
道路旁不知名的樹木投下怪異的黑影,穿梭其中如遊走異境,不免讓人心存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