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韓覺進來,正在沙發邊玩遊戲機的蕭雯撇了撇嘴,把臉扭到一邊。他不喜歡韓覺,後者曾責難他不但不知恩圖報還有意放走壞人(王福勝),而且限製他和母親的自由。蕭櫟坐在兒子旁邊正織一件毛衣,聽到門響頭都沒抬,她知道來者是誰。“考慮得怎麼樣?局勢如何發展,主動權把握在你的手裏。”韓覺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他為此行的意圖做了一個遞進說明,“我無意幹擾你們的正常生活,隻要你答應出麵讓李均認罪伏法,我自會保全蔣毅的性命,這樣也好徹底洗脫你的嫌疑。”
“你是在求我,還是在逼我呢?”蕭櫟停掉手裏的活兒,抬眼瞧著對方。韓覺發出一聲苦笑。“我明白了。”蕭櫟放下毛衣,撣去撚在膝蓋上的線頭,“既然如此,我就試試吧。”“你答應了?”韓覺準備了各種手段,卻沒料到對方竟如此幹脆。蕭櫟站起身,摸摸兒子的腦殼:“我可以跟你到局裏去,但得有個人照顧我的兒子。”“沒問題。”韓覺揚了下眉毛,指著身側的便衣:“有他在這兒。”“不行。”蕭櫟果斷回絕,“我要一個信得過的人。”韓覺:“誰?”蕭櫟略作思索,緩緩吐出兩個字:“孫劍。”
子夜的看守所內燈光暗淡人聲寂寥,值班守警看看表,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提著警棒各個號房前巡視一番,順道進了樓梯拐角的衛生間。
一陣小便的哩啦聲後,守警提上褲子準備出門。一扭頭看見個身穿黑鬥篷的人,他身形高挑,頭上戴著副金黃色的狼頭麵具。經曆過前麵幾樁連環殺人案,尤其發生在看守所內的死亡事件後,狼頭麵具在值夜守警的眼裏,已經成為恐怖和死亡的象征。愣怔了幾秒鍾,守警才想到腋下的電警棒,但一把尖刀早架在他的脖子上。黑鬥篷沒有立即取其性命,而是逼他交出李均所在那個號房的鑰匙。
通過講話的聲音可知,穿黑鬥篷的是個女子。這使得守警稍稍回升幾分膽量,動作因此有所慢怠,——他在尋找反製對手的機會。不料,這點小心思被黑鬥篷看破,他剛剛摸到那把鑰匙,後腦勺就被刀柄狠狠擊了一下,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趴倒在便池裏。黑鬥篷拿上鑰匙溜進樓道,找到並打開號房的門。這是一個單人號房,裏麵黑黢黢的,僅隱約看到一張木桌和一張小床。
黑鬥篷摸出一把微型手電,打開,光柱鎖定牆角的一張單人床。快步靠近,掀開被褥,確認熟睡中的男子正是李均後,鋒利的刀片悄悄探向他的喉嚨。李均忽然睜開眼睛,臉上露出詭秘的微笑。黑鬥篷暗道一聲“不好”,掉頭想走,被李均拽住右腕。與此同時號房的燈亮了,走道裏響起刺耳的警報。黑鬥蓬拚力掙脫,倉皇逃出號房。李均也不追擊,撥過衣領下的麥克風低聲彙報:“001,我是009,魚咬鉤後逃走。”聲筒裏傳來韓覺的聲音:“知道了,按既定方案行事。”
李均摘下發套和胡須,衝房間的一個角落打出個V字型手勢。該手勢通過攝像機鏡頭和網絡出現在監控中心的一個顯示屏上,看得另一個李均目瞪口呆。該監控中心有十幾台顯示屏,幾乎覆蓋看守所的各個角落,所以,剛才發生的一幕幕全部通過攝像機鏡頭實時展播在屏幕上。監控室裏的有三位看客,一個是蕭櫟,一個是程代處長,另一個便是真正的李均。
這出戲由蕭櫟一手策劃,程代處長是投資方,韓覺為總導演,一體型和相貌與李均比較接近的警員領銜主演,李均則為目標受眾。
此前,蕭櫟曾找過李均。她沒有采取規勸說服式的誘導,也沒有進行討價還價式的談判,她知道,對付李均這樣的角色,隻能抓住他的軟肋然後一刀切中要害。而李均的要害在於他過分相信自己對局勢的掌控,認為金錢和利益織就的關係網堅如磐石牢不可破(之前蔣毅曾給予警告,但他仍存幻想)。那麼,就必須設法讓他明白,當前給予“聲援”的那些人,其根本目的在於謀求自保,一旦犯罪證據確鑿他無法翻身,那些人將會丟而棄之甚至落井下石,過從甚密的,還會不惜代價殺人滅口。
黑鬥篷的身影繼續在顯示屏裏奔逃,她在走道內連續撂翻幾個聞訊趕來的警員,衝到看守所的一處圍牆底下,脫掉黑鬥篷擰成長條,其中一頭打成結拋上鐵絲網,然後縱身登牆,借助鐵絲網的彈力從探照燈的尾光裏騰空越過。韓覺的電話立刻打進來:“報告程處,狩獵三號前期任務已經完成。”“這招欲擒故縱使得很好。”程代處長讚揚完畢,即發布新的行動指令,“現在整合你的隊伍,一鼓作氣乘勝追擊,務必找到並摧毀敵人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