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溥傑讓妻子給溥儀送來飯,不管是什麼,溥儀當麵什麼也不說,客客氣氣收下。等嵯峨浩一走,他扭頭就讓妻子倒掉,從來不吃一口。
李淑賢曾問起過溥儀。他說:從“滿洲國”起就懷疑嵯峨浩是日本間諜,她送來的飯從來不敢吃,怕被毒死……
嵯峨浩和溥傑很少到我家裏來。一次,她和溥傑到我家來串門,見我紮了圍裙正做飯,低下頭多看了兩眼。不知為什麼,過了一會兒,她還和溥傑咬了一陣耳朵。
我起先還不明白,後來才想起來,這塊圍裙布是她送給我的結婚禮物,因被蟲兒蝕了幾個洞才改作圍裙的。她見到後,非常不高興,臉色立時變了,半天也不說一句話。
正因為不說,心裏才結成了疙瘩,漸漸有了矛盾。其實這大都是小事釀成的。
誰都知道,溥儀比溥傑早特赦一年。最早溥傑居住的護國寺街的那所宅院是讓溥儀住的,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肯。結果,還是溥傑單獨住在了那裏。
就在我與溥儀結婚前,分離多年的溥傑夫婦終於得到了團圓。
早在嵯峨浩從日本回到北京之前,國家重新翻蓋了溥傑那所宅院。政協領導動員溥儀與溥傑住在一起。溥儀說什麼也不搬,他跟我說:
“我不願跟溥傑住在一起。”
“為什麼?”我雖然也不願妯娌住在一起,仍然明知故問。
“浩子回了北京,會經常有日本人來看他。我見不見呢……自從我當過傀儡之後,見到日本人心裏就不舒服……”
一般人不太了解內情,大多很納悶。
其實,事情倒也簡單。早在溥儀與溥傑哥倆在撫順戰犯管理所裏的時候,溥儀就多次勸溥傑與他的日本妻子離婚,溥傑不聽。溥傑特赦之後,溥儀又多次給他做工作,溥傑也是默默地抗拒,按著自己的意願從事,根本沒答溥儀的碴兒。
在周總理的直接過問下,嵯峨浩才回到中國與溥傑定居在北京。有了這麼一場風波,溥儀與溥傑哥倆心裏想起此事心裏就別扭。溥儀就曾跟我說過,每逢見著浩子,心裏總感覺疙疙瘩瘩的。
隨著中日兩國關係的改善,我倆與溥傑夫婦的關係也漸漸有了一些改變。但最終也沒變得像其他人家那樣――弟兄倆那麼親密融洽。
溥傑夫妻團聚之後,也有不太順心的地方。一天早晨,溥傑不知為什麼突然暈了過去,嵯峨浩嚇壞了,趕忙叫來了老萬。當時也沒來得及送醫院,過了一會兒,溥傑又緩了過來。這次,聽說是因為他女兒回國的問題,溥傑突然發怒所引起的。
等溥傑的女兒回國時,在家族裏又引起了不小的動靜。一天晚上,市委統戰部和民政局在北海仿膳飯莊設宴招待溥傑一家,又說也算是對溥儀和我新婚之後的宴請。自然,溥儀和我也去了。
那次宴請,一共是兩桌。吃飯時,廖沫沙和王旭東局長起身給溥儀和我敬酒。我抹不過麵子,於是,也拿起了酒杯準備幹杯。
可溥儀一把攔住了我,對他們說:
“我替她喝了。”
於是,他一仰脖就喝了下去。
見此,廖沫沙等人都笑了。王局長笑著對溥儀說:
“溥儀,你過去對皇後也是這樣嗎?”
溥儀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頭,說:
“我原來不懂夫妻之間是平等的關係,不懂的。現在知道是應該相互愛護……”
聽了溥儀的一番話,連另外一桌的人也都笑了起來。
當擺上頗具特色的清宮點心時,一位矮矮的、很和氣的溫師傅走了出來,與溥儀和溥傑相見。早年,溫師傅曾在宮裏給溥儀做過點心,如今已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了。他與溥儀弟兄倆彼此親熱地問候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