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為什麼要這樣?那天不是都解決了嗎,假裝關係很好,隻要留下影像就可以了,當時不是那麼說的嗎?”我差點就要脫口而出,是不是因為那個女人,但是,我蔣艾講的就是義氣,陸江生再怎麼不好,我也不能出賣他。
如此貿然地執行任務極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丁舟應該比我更加清楚這一點,他卻寧願讓我冒險,也不拒絕這次任務的實施,這一點都不符合他的謹慎性格,再說……我已經決定與田野合作了,如果再參與這個行動,算什麼意思呢?更何況,現在,還有了更讓我揪心的疑點,田野與莫涼是什麼關係,田野是莫涼分手的男友嗎,如果是,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就是這次行動的委托人,這樣的話,她就認識丁舟……而陸江生說過,丁舟與這次的委托人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我仿佛瞬間跌進了一個無底深淵,所有的疑惑,無人解答。
我需要一個解釋,至少是來自丁舟的解釋。
可是,他卻隻是說,“那是客戶的要求。”
到底是什麼客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稍微冷靜了一下,可口氣還是咄咄逼人,“這是什麼客戶,連這種無聊的事情都要麻煩別人!更何況,田野他很可能已經發現我們了!我的身份要暴露了!”
事實上,我和田野幾乎已經站在了統一戰線上,我需要知道,那些我義無反顧相信著的人,是不是真的值得相信。
丁舟聽了我的話,沉默了,沒說話。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我剛剛都說了些什麼啊……我怎麼還會有質疑,還會抵觸丁舟的安排,向來不就是丁舟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我從來都隻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執行任務嗎?丁舟會錯嗎?不,丁舟他從來不會出錯,也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
難道就因為陸江生所謂的“忠告”,又因為田野初初給出的那些“線索”,我就完全相信了,然後,並以此抵觸丁舟,猜疑莫涼嗎?
天啊,我剛才到底說了什麼蠢話!
“蔣艾,你變了。”
丁舟的喉結動了動,我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我……變了嗎?任何人說這句話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唯有丁舟不行,他是我的未來,是我所能預見的未來的歸宿,他會成為我的愛人,與我相伴一生的人。
可現在,他說我變了。他的眼神那麼無奈,又那麼遺憾,是因為改變後的我,令他失望了嗎?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我在心裏呐喊,但僅僅是在心裏,我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做,我害怕,怕得一動也不敢動,我就坐著,擔心地看著他,好像接下來他嘴裏蹦出的任何一句話,一個字都可能將我毀滅。
我剛才都說了什麼傻話,做了什麼傻事,能夠讓丁舟得出這樣的結論,激動的情緒阻斷了我的思考,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你不想去的話,你別去了,我可以退掉。”丁舟的聲音沙沙的,我抬頭凝視著他,他卻避開了我的眼睛,他說,“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我站了起來,朝著他的背影說:“我去……”
他停住了腳步,卻沒有轉身,他說:“我不逼你。”
“我知道,是我自願的,我願意。”
我不願惹丁舟生氣,也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我想讓丁舟清楚,我是蔣艾,還是那個他說什麼我都聽的蔣艾。
然而,越過感性的山嶽,連綿的情殤之後,沉靜下來,辨析萬千的理性歸附,我忽然意識到,前方是一段龐大糾纏的結繩,謎一樣的關聯,難以清分。田野丟下的謎麵,我想揭開,丁舟給的任務,我也需要去執行,這樣的話,我想我必須先與田野通口氣。
第二天,我以要上書店找教材為借口,去與田野見麵,地點就是在人員複雜的書店,我清楚地向田野表明“我可以與你合作”這個意向,並說出很快我要付諸計劃去酒吧找他,他聽了之後,放下手中的書,突然轉頭望向我,那是一雙像溪水般清澈的眼睛,與丁舟不同,丁舟的眼睛是海,海洋般深邃。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少了以前的冷冽,“你真的想好了嗎?”
他再次確定,我點點頭。我問他是怎麼查到我的,他說這是秘密,並且說,“雖然不知道莫涼和你的上線有什麼關係,但是,我可以肯定她認識他。”
一顆懸著的心,像落地的皮球,分明是不願聽到的結果,但卻因為得到了證實,而有了幾分淡定——大不了就這樣了……可是,這樣究竟是怎樣呢,問自己也沒有一個所以然的答案,隻是默默地,像承受世界末日的預言,走一步算一步,心裏抱著還沒有揭底的僥幸,希望自己揭開牌的時候,看到的是另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