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漫長的冬季(1)(1 / 3)

“如果你願意,我將把每一粒種子都掘起,把每一條河流都切斷,讓荒蕪幹涸延伸到無窮遠,今生今世,永不再將你想起。”

——席慕容《如果》

朋友——

是必要的人,還是多餘的人?

是互相幫助的人,還是拖後腿的人?

是可以商量事情的人,還是隻會吵架的人?

是無法代替的人,還是需要時偶爾利用一下的人?

是彼此之間沒有秘密的人,還是背後捅你一刀的人?

……

朋友,到底是什麼?

在莫涼消失後的冬天,我總是在做夢。我夢見周圍是一片荒蕪的蘆葦蕩,我站在中間,喊丁舟,丁舟沒有應我;喊陸江生,陸江生沒有回複;我又喊了莫涼和鄭巍巍,空氣中隻有我的聲音在回蕩,還有幾隻烏鴉飛過的淒愴叫聲,抬起頭,爸爸媽媽在天上看著我,我拚命地喊他們,他們都不說話。最後,我沮喪地醒了。

隻是我依然閉著眼睛,不願睜開。我想這不是我要的結局,現在我馬上給自己催眠,指不定還能接著那個夢繼續下去,劇情會反轉,我的朋友和家人一個都不會離開。

可是,不管我怎麼給自己催眠,瞌睡蟲都沒有再度找上門。

我把手背貼在額頭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伸手去夠床頭的鬧鍾,睜開眼一看,糟糕,九點鍾了!

我尖叫了一聲,從床上翻了起來,這是寒假的第一天,可我卻不能睡懶覺。因為,陸江生打算今天就從這裏搬出去,說好了,今天要送他,雖說人走茶涼,但我也不能言而無信。

脫下睡衣,換上了厚厚的毛衣和牛仔褲,衝到洗手間裏刷牙洗臉,想到陸江生真的要走了,我忽然有那麼一點舍不得。想起陸江生第一次出現在這裏的時候,他脫掉衣服,身上是觸目驚心的傷口,我給他清理,為他包紮,還多嘴的問他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在聽說了他的不幸經曆之後,我對他說,從此這就是你的家,我們是你的家人。

時光竟不知不覺一下子晃過去三年,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雖說有爭吵,但更多的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是,這世上無不散的宴席,以親情之名的離開,我們都說不出挽留的話。我和丁舟一起將陸江生送上了車。因為陸江生父親的病情惡化,他不得不要搬回家照顧他,暫時離開我們這個團隊。

“這裏隨時歡迎你。”

陸江生看著我說:“我會回來看你的。”

我眼裏含笑,嘴裏卻發不出一個音,目送著陸江生坐的車子越開越遠,丁舟拍拍我的肩膀說:“進去吧。”

我點點頭,轉身,小心地躲過了丁舟伸出的手。餘光中,我看見丁舟的手懸在空氣中,仿佛一時間緩不過來。可他終究還是會習慣我的躲避與冷漠,這一點,我絲毫不懷疑。因為,他也是一直如此待我,他敢說不是?

莫涼的存在,無人提及。我想丁舟與我一樣心知肚明,卻也都是隻字不提。

不遠處,在某個角落的視線死角,我忽略了的一雙眼睛,眼睛的主人牢牢地盯著我的背影,見我關上了門,那雙明亮的眼睛,瞬間黯淡了。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這裏,而是每隔幾天,就會在這兒蹲點,她知道我每天早上哪個時間點出來取牛奶,也知道我晚上幾點出門倒垃圾,可是,她卻不敢出現在我眼前。

她比誰都清楚,倘若自己出現在我的麵前,會帶來怎樣的結果。

然而,放寒假那天,她還是出現了。

我背著沉甸甸的書包回家,裏麵裝滿了各科老師布置的寒假作業,三中的老師確實夠人道,不發寒假作業本,幹脆報了幾種練習冊的名稱,讓大家一窩蜂地跑到書店搶購。

實在累得夠嗆,幾句罵街的話,隨口而出。回到家,抬頭,發現丁舟房間的窗戶關著,糟糕,他不在家。我把肩膀上的書包一卸,坐在水槽邊上休息,低頭發現鞋帶散了,一彎下腰,視線的死角遺漏無疑,一雙熟悉的鞋子映入眼簾,我抬起頭,便看到了拚命往角落裏躲的莫涼。

她以為這樣我就看不到她了嗎?

我係好鞋帶,直起身子,走到她的麵前,冷冷地說:“別躲了,出來吧。”

莫涼像個犯錯的孩子,躡手躡腳地走到我的麵前,卻始終不敢抬頭看我。

“你早知道了,是嗎?知道我和丁舟一塊兒,你也認識他,對不對?”

“艾艾,我……”

“別那麼叫我!”我死死地盯著莫涼,“你這麼叫,讓我覺得惡心。既然是事實,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一見麵就告訴我這個事實,這樣不就行了!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設計這麼一個局,讓我們繞進去?是挑釁嗎?告訴我,其實你跟丁舟更合適?告訴我,其實我真正的情敵不是別人,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