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將我們帶到了位於通州區與河北燕郊交界處的公安通州分局看守所。我們把五魁拉下車,帶到了一間四麵灰牆的問訊室裏。白諾掏出手銬鑰匙,將五魁的左手解開,然後銬在靠牆的一排暖氣片下角。這樣一來,五魁隻能蹲在地上,姿勢非常難受。
“走吧。”白諾站起身來,拍了拍我們的肩膀。出門之前,白諾關掉了房間的照明燈。
“白處,咱們去哪?”經曆了今天這次抓捕,我們都對白諾佩服的五體投地。大曾掏出煙,笑眯眯的給白諾遞了過去。
“前邊有個茶樓,咱們過去休息一下。”白諾點上煙,運足氣吸了一口,然後抬手看了看表,“時間還早,怎麼著也得關他三個點。你們倆用不用給家裏打個電話,今天晚上恐怕回不去了。”
“不用。”我先回答道,“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我也沒事。老丈杆子來了,媳婦正好有事幹。”大曾說道。
我們遛遛噠噠的來到一家名叫“陶然齋”的茶樓,白諾熟門熟路的開了個包間,叫了一壺雨前毛峰。
“白處,今兒這陣勢我們哥倆看著挺玄的,您得給我們哥倆指點指點。”落座之後,大曾一臉堆笑的說道。
“玄?哪個玄?”白諾饒有興致的問道。
“玄機的玄。我們覺著好多東西我們哥倆都沒弄清楚呢。”大曾回答道。
“以前沒見過吧。”白諾笑了笑,“以前去過那種地方嗎?”
“第一次。以前想都沒想過。”我拿手比了個一的姿勢。
白諾從兜裏掏出中午買的那個糖,在我們麵前晃了晃問道:“這個糖好吃嗎?”
我和大曾一齊搖了搖頭。
“這叫‘冰炭’,從湖南傳過來的。和台灣的檳榔一樣,屬於嗜好品。”白諾把玩著手裏的糖盒,“你們吃過檳榔嗎?”
“吃過。”這一次我和大曾都點了點頭。
“好吃嗎?”白諾問道。
“不好吃,感覺和今天吃的糖差不多,嚼完之後都憋得喘不過氣來。”我回答道。
“那你們知道為什麼很多台灣人都愛吃檳榔嗎?”白諾繼續問道。
我們再一次搖了搖頭。
白諾又點了根煙,這才徐徐的說道:
“檳榔不好吃,尤其是對於不吸煙、酗酒的人來說就像受罪一樣。但是為什麼台灣的黑社會都愛吃呢?因為吃檳榔一種身份證明。檳榔有提神醒腦、化痰消腫的作用,所以很多混社會的人都喜歡吃。上世紀90年代,台灣警方為了打擊犯罪,派了很多便衣去查案,搞得黑幫焦頭爛額。後來黑幫份子發現無論警察化妝成什麼樣子,都不會吃檳榔,於是在台灣黑社會的圈子裏便流傳起來一個規矩,凡是拜了堂口的弟兄,都得吃檳榔。
“現在北京的黑幫也學會了這招。應該說北京的黑幫和台灣的黑幫相似程度很大,畢竟同宗同源,思維模式也很類似。目前北京成規模的黑勢力大都盤踞在超大型住宅社區,比如天通苑、回龍觀、通州、大興黃村和房山。今天我們去的天通苑,現在主要有兩個黑幫在活動,一個是以本地人為主的傳統黑勢力,還有一個以東北、華北來京人員構成的集團,我們稱之為外省幫,規模都在千人以上。
“咱們剛才抓的這個叫五魁的家夥,就是北京本土黑勢力‘麻雀兒’的成員。這個組織主要以北京本地人為主,大都是當年市區拆遷到天通苑落戶的老北京人。他們的首領叫馬興發,今年已經快五十歲了,手下的小弟基本上都是拆遷居民的第三代,年紀在十八九歲左右。
“這個‘麻雀兒’成立之初主要是為了號集那些所謂的老北京來對抗外來居民。本身來講他們之間就有一些對峙的情緒,尤其是本地居民對外來人口。由於地區人口的急劇膨脹,導致治安狀況下滑,這些老北京便把矛頭指向了外省人。後來隨著區域經濟的發展,這個組織找到了可持續發展的生財之道,便從烏合之眾組成的義會轉型為從事非法行業有固定收入的黑幫勢力。
“他們的營生主要是收取保護費、開設地下賭場和組織************,順帶做點收贓銷贓的買賣。相比於外地人員構成的黑幫,他們還算相對溫和,基本上不尋釁滋事,除非別人欺負到頭上才反擊。而且,他們還和當地派出所有著盤根錯節的聯係。一方麵他們的成員有時會充當警方線人,提供破案情報;另一方麵有他們在街麵上維持也替警方省了不少心,每年聯防聯治的任務,都有他們的人員參加。
“這一次咱們為什麼要抓五魁呢?前幾天天通苑發生了一起搶劫案。一個淩晨4點多上班的公交車司機在路上被幾個剛喝完酒的外地小青年給搶了,這個司機也屬於要錢不要命的主兒,都五十多歲了還跟他們打了起來。結果那幫外地小青年下手太重,把公交車司機腦袋打壞了,顱內出血成植物人了。司機家屬當然不幹了,他老婆就找到了馬興發。本來這兩年雙方摩擦就一直不斷,這個事正好成了導火索,於是馬興發就放話要這幾個人血債血償。趕上對方這兩年大換血,頭領都是一些頭腦發熱野心膨脹的年輕人,正愁沒有機會大幹一場,於是正好借著這個事,兩個幫派都給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