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隻在醒言這道靈符之下,無奈現出身形的珍奇幼獸,見醒言伸手過來,它那雙淡金色的眼眸之中,竟頗見瑟縮之意。
而醒言在那冥冥之中,似乎也感覺到眼前這隻幼小奇獸的緊張不安,便嗬嗬一笑,說道:
“你這小女娃,卻是不乖,長得如此可愛,卻又如何來哄我,說自己原本長得很醜?”醒言說完,這隻正臥伏於地、動彈不得的異獸,卻似乎聽懂了少年的話語,眼中竟似現出幾分羞澀。“哈!小妹妹,你還真是很可愛啊。”
語畢,醒言便念著咒兒,伸手去揭那張牢牢定在它頭上兩角之間的符籙。在揭掉這張符紙之前,醒言卻見著眼前這隻雪色流光的幼獸,頭上這兩支淡紅的羝角,似幼鹿茸角般還未完全長成,現在正如兩支玉管一般,在陽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明瓏可愛。
心下喜愛,醒言便忍不住順手在一隻角犄上,輕輕地撫了兩下。
卻見這隻異獸,在少年撫摩自己兩茸之際,霎時間渾身劇震,那雙金色的眸子中,竟是驚羞之意大盛,立時便溢滿了汪汪的淚水。
“呃?對不起!”
沒想到自己這不起眼的舉動,竟讓這個先前的“小女娃”,變得如此驚恐,醒言便趕緊停下來,直接去揭那道符籙——卻見這張原本恰似鐵水粘牢、紋絲不動的道符,現在卻像是一片鵝毛一般,被這位少年道士輕輕一揭,便是應手而起!
“道兄小心!”卻是那佇立在一旁的陳子平,正斷聲高呼——這位與少年同行的上清弟子,生怕這妖獸突然暴起傷人。
隻是,陳子平卻是過慮了。等醒言將這符籙揭掉之後,這頭彩玉雕琢一般的異獸,卻還似渾身綿軟,在原地又掙動了一番,才又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漸又凝聚成先前那位明豔可愛的小女娃模樣。
這個右手正牢牢握住背後劍柄的陳子平,倒真是過分擔心了。這個由獸化成的小女娃,現在卻是雙眼噙滿淚水,劈頭第一句便是:
“大哥哥你卻隻會欺負人!”
“呃……”不知怎的,現在這少年卻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正不知如何應對——卻見這位年未豆蔻的小小少女,說完那句帶著哭腔的話語之後,已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後,這位哭得正如芙蓉帶雨的小女娃,反身便從人群稀疏處,跌跌撞撞衝了出去。
然後,這在場諸人,便聽見這哭泣之聲,漸行漸遠,很快便隨著風聲,消失在遠處……正在眾人盡皆愕然之際,卻突然聽見場中一個聲音突地大嚷:“各位請注意腳下!不要踩壞了我的靈符!“陳兄趕快幫我把這幾道符籙給撿起來!”這情急的聲音,則正是這位賣符的攤主,生怕圍觀眾人一個不留神,便踩爛了散落在地的那幾張道符!而這陳子平,現在也明白了這些自己向來不屑的“鬼畫符”,還真是大有效用,心中不禁對這些符籙的印象大為改觀。聽得醒言招呼,他也趕緊彎下腰來,和他一起搜揀那些飄落在地上的紙符。
幸好,被那小女娃掃落的符籙並不甚多,這位手腳麻利的攤主,片刻之間便和陳子平將這些道符重又集起,摞好疊在竹幾之上——
“仙長!給我來兩張!”“給我每樣來一張!”
卻是那些個反應過來的圍觀人眾,一擁而上,紛紛搶著購買這兩位年輕道人的符籙。見經這意外之後,生意竟是大好,醒言直笑得合不攏嘴。現在,他一邊口若懸河地跟顧客介紹各種符籙的不同效用,一邊招呼那陳子平,幫他維持秩序。而那售賣得來的銀錢,醒言卻是放在自己懷裏,不敢再讓這位上清弟子收管。一邊手忙腳亂地售賣符籙,一邊還聽得那人群之中議論紛紛:“唔!其實我早就看出來,這位賣符的道長,仙風道骨;那位原本在不遠處閑坐的道人,也是精氣十足。我早就看出,隻是不說而已……”“得了吧你!先前是誰說,這‘乳臭未幹’的道士哄人騙錢?”“是嗎?是誰?你確定是我說的?呃……那先前又是誰告訴我,那小丫頭是狐狸變的來著?”
“……我也是聽南街陳二傻說的,他人聰明,我一向最信服他……想來,那妖物變化多端,今日遇著這等高人的靈符,才讓她現出真正原形!”
“去你的!”不管怎麼說,現在這醒言憋了一上午沒開張的道符,現在借著那小女娃的光,卻是銷路奇佳,不一會兒工夫,便已是售賣一空!
而那售得的銀錢,已積得不少;少年懷中襯袋,眼下已是不堪重負。因此,這餘下的銀錢,便在這竹幾之上堆成了一堆——在這兩位神秘莫測、道行高深的仙長麵前,卻也不虞有哪個小賊不開眼,敢來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