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我等塵世之人,也隻不過是那朝不知夕的蜉蝣罷了!”仰望這高高在上的雲天飛鳥,自感那天地無窮的少年,一時間竟有些心灰意冷。正在醒言被天地威壓,恍恍乎不知其所已之時,卻忽聽得耳邊一聲輕喚:“哥哥,你在看什麼?”原來,是瓊肜見自己的哥哥隻是呆呆地看著天上,一句話不說,便覺得好奇,扯了一下少年的衣袖,出言相問。聽得瓊肜這聲輕喚,如中魔魘的少年,這才醒過神來。定了定心神,溫言說道:“哥哥在看天上的鳥兒呢,它們飛得真高呢!”“嗯!它們真厲害!我也好想有一天能像它們一樣,飛上天去——便可扯下一段雲彩來當被子蓋!嘻!”說罷,這滿心憧憬的小女娃,嘻嘻一笑。
正自有些恍惚的少年,忽看見這小小少女,那一笑之下,細細彎成兩道新月牙兒一般的眼眉。
見到這純真無瑕的甜美笑容,剛才正有些心氣低沉的少年,忽又振作起來:“便為著這千裏來尋我的小女娃,方才那盈盈一笑,我張醒言,今日也是要拚上一拚!”
便見這已然恢複常態的少年,攜著這猶自淺笑盈盈的小小少女,邁步朝那上清宮深幽的觀門走去。
……在臨到觀門之前,醒言又將那需得注意之處,跟瓊肜細細交代了一遍。看著他這般鄭重的神情,再想到一路上聽到的言辭,這乖巧的小女孩兒,也知道這一次關係重大,便忽閃著那明亮的大眼睛,將少年的話語牢牢記在心中。
在觀門前,醒言便請守門的小道士,進去通報一聲,說四海堂堂主,有要事求見。那位小道士倒是識得醒言,當下也不敢怠慢,趕緊進去替他通報。不一會兒,這小道士便走出來,跟醒言說道:“掌門師尊正在見客——不過,他說你現在便可入內,去那內殿西側的澄心堂見他。”醒言謝過這小道士,便帶著瓊肜,走進這上清觀的大門。剛進觀內不久,走在這甬道上,醒言便聽到前麵內殿之中,似乎傳來陣陣低嗥之聲,便似有野獸正在低低咆哮。“是大老虎!!”瓊肜一聽這聲音,便興奮地拍起手來!“咦?”
按照那守門弟子的指引,醒言奇怪地發現,自己這一路向澄心堂行去,那先前聽到的低低虎嗥之聲,現在竟越來越響!
等到了那掛著“澄心堂”匾額的堂舍,進去之後,卻看到那靈虛掌門,正與一位袍袖飄飄的老道人交談。而這位紅臉膛、絡腮胡的高大道人,身旁正半伏著一隻白額吊睛猛虎,潛伏著爪牙,正在煩躁不安地低低咆哮!
看掌門跟這紅臉道人說話的口氣,這老道大概並非上清之人。見有客在,醒言便知趣地避在一旁,暫不上前行禮說話——
卻忘了,他身旁還有個好奇的小女娃!隻見這個小瓊肜,一見到這隻大老虎,便忍不住滑出少年的手掌,歡呼一聲,竟朝那隻一直低嗥不止的猛獸,便此衝了過去!“呀!”
一個不察,便眼睜睜看著這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一路朝那頭凶猛的野獸雀躍而去!卻說正在那兩位道人愕然,而這少年又要施那冰心結之時,卻見那隻一直低嗥的獸中之王,在小女娃靠近之時,竟是突然停了口中的咆哮,止住了撓地的爪牙,變得像一隻溫良的貓兒一樣,眯縫起一雙虎目,任這天真爛漫的小女娃,將那隻皙如瓊玉的小手,撫上它一身威風凜凜的皮毛!
“哈哈!!”
正在醒言鬆了一口氣之時,卻聽得那高大道人,突地哈哈大笑。隻聽他對著麵前的靈虛子誇道:
“靈虛真人!方才你還不甚相信——你看,我這三天前剛收服的虎兒,是多麼馴良!過不多久,我便要將它當坐騎!
“哼哼,我這‘伏虎道人’的稱號,可不是貧道信口胡吹的!”“……趙真人果然道法高強,居然有這般伏虎之能,真叫貧道佩服佩服!”“咳咳,請叫我‘伏虎道人’!”“……”
正在這兩位相熟的高人對答之間,醒言這位四海堂堂主,在一旁卻有些心急火燎——雖然看起來瓊肜似與這些禽鳥走獸,甚是廝熟,但萬一這頭老虎,突然凶性大發,那也真個不是耍子。當下,醒言便顧不得是否失禮,趕緊上前將這位兀自依依不舍的小女娃,從老虎旁邊拉回——
誰也沒注意到,就在這少年趨近那猛虎之時,這頭桀驁不馴的萬獸之王,竟是悄悄往後瑟縮了一下!
“哈哈!看來今日倒頗宜馴獸——那老道便就此告辭!”“趙真人——”
“請叫我‘伏虎道人’!”“呃!伏虎道人,莫忘了貧道相托之事!”
“那是自然!我伏虎道人,卻也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神聖,敢來這羅浮山示威!”“那就多勞費心!”
“哪裏話,告辭!”說罷,這位紅臉道人,便喝起他那頭正乖若貓兒的猛虎,就此飄然而去……“想不到趙道兄已能在短短幾日內降服猛虎,看來道行又是精進不少了!”“掌門所言甚是。”醒言在一旁附和——卻在心中想道,昨日自己籌劃這收留瓊肜之事,是不是忘了還有另外一個法兒。正在靈虛口中稱讚,醒言心中思量,瓊肜咬著指頭悵望門外之時,卻忽聽得那上清觀外,突然傳來一陣咆哮叱罵之聲……堂內之人,麵麵相覷,俱都不明所以。倒是靈虛掌門,先開口問醒言道:“道友此來有何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