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月明星稀,宮巷漆黑寂靜,唯有寧安殿內燈火不熄,隋煬帝與蕭皇後秉燭而談,說起了社稷大事。談到大隋用兵邊陲之事,蕭皇後十分驚訝,隋煬帝說:“雖然大隋九州統一,但邊陲的疥癬之疾,卻是接二連三,朕打算先討伐林邑國,收複南越交趾。”
蕭皇後道:“南越交趾遠在西南,何止萬裏,古人都是遠交近攻,陛下何必為那偏遠的蠻荒之地,大動幹戈?”
“雖說西南荒涼,但那是大隋的土地。漢光武帝劉秀有交趾郡,朕也要有交趾,明日早朝,朕就要與百官,商議討伐交趾。”
蕭皇後望著隋煬帝信誓旦旦的神情,心裏也有著一絲說不出的擔憂。
次日早朝,百官叩拜,隋煬帝說道:“今日早朝,朕想與諸位愛卿,說說西南的交趾郡,聽說那本是我大隋的領土,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成了林邑國的地盤。”隋煬帝把目光落到諸葛穎身上,說道:“諸葛愛卿,你博學多才,多眾人講講。”
“遵旨。”諸葛穎出列談道:“雖說南越土人蠻荒無禮,但交趾郡的記載自先秦就有,後來漢武帝滅南越蠻幫,設立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從此作為州郡納入九州版圖。到東漢建武十六年,征側、征貳兩姐妹舉兵叛亂,叛軍連下六十五城,征側自立為王。兩年之後,東漢派伏波將軍馬援率兵平叛。次年,征氏姐妹兵敗處決。”
文武百官聽了這段曆史,紛紛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諸葛穎提了提聲音又說:“伏波將軍馬援得勝之日,曾在交趾郡廣平府立銅柱一尊,定為漢朝極南界,柱上刻有銘文:‘銅柱折,交趾滅’。至今銅柱猶存。”
這段典故講罷,眾人又是一陣交頭接耳,私議紛紛,隋煬帝說道:“朕在此之前,曾命蕭琮、楊素籌劃出兵攻略,二位國公說說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蕭琮道:“臣以為西南邊陲路途偏遠,需提早調兵,單是行軍恐怕也要三五個月。”
隋煬帝道:“那就多調騎兵,縮短行程,提早討伐。”
越國公楊素道:“精銳的騎兵全部在塞北防禦突厥,況且……”
一看楊素說話吞吞吐吐,有些猶豫,隋煬帝問道:“況且怎樣,國公照實說來。”
“況且塞北的精銳騎兵,全由漢王楊諒節製,從藩王手下調兵,弄不好要出大亂子。”
“哦……”隋煬帝這才明白楊素的話,漢王楊諒鎮守塞北,馬步軍足有十萬人,若是北軍南行,又要途經京城,藩王帶兵進京城,是十分危險的事,弄不好就會發生叛亂。
隋煬帝自語道:“看來朕的後院,也有塊疥癬之疾。”
看著朝堂之上,百官又陷入一陣議論,隋煬帝說道:“看來從塞北調騎兵,還真急不得,這樣吧,傳旨河間王楊弘、樊子蓋,從淮南、嶺南調兵,雖說騎兵不多,就讓他們慢慢行軍,不要急功近利。退朝之後,蕭琮、楊素、宇文述、諸葛穎到禦書房議事。”
眾人領旨,退朝散去,唯有蕭琮、楊素、宇文述、諸葛穎四人來到禦書房,陪隋煬帝議事。四位重臣,分坐禦書房兩側,隋煬帝說道:“有件事朕不得不提,早朝之上若非越國公提醒,朕險些輕視了漢王楊諒的十萬鐵騎。朕熟讀史書,藩王手握重兵絕非好事,漢王的鐵騎時刻危及著大隋的後院。你們幾個也說說。”
越國公楊素道:“皇上明見,要說西南蠻夷遠隔萬裏,不足為患,但是漢王楊諒割據北藩,虎視眈眈,必須削藩。”
莒國公蕭琮可不曾這樣想,蕭琮為人性情忠厚,考慮問題也更加謹慎,說道:“陛下,臣覺得此事還是三思而行。”
諸葛穎也建議道:“恕臣直言,陛下新近登基,已經處死了兄長楊勇,此時拿五弟削藩,必然敏感,有辱陛下尊威啊。”
隋煬帝一聽蕭琮、諸葛穎的意見,覺得十分有道理,心中猶豫起來,就剩宇文述還未開口,宇文述跟隨楊廣多年,凡事先算計楊廣的心思,然後見風使舵。宇文述盯著隋煬帝瞅了半年,暗想楊廣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不放過,怎麼能便宜親弟弟?琢磨一番,說道:“陛下,古人雲藩王削之亦反,不削亦反,早晚必反,不如早下狠手。”
隋煬帝左右看了看在座的四個大臣,兩個主張削藩,兩個反對削藩,一時也拿不定主意,隻得揮揮手:“你們先回去吧,讓朕好好想想。”
四個大臣告退,隋煬帝回到寧安殿,靠在龍榻上一個人思量,皇後蕭珺看楊廣心事重重,坐到榻邊問道:“皇上有什麼心事,不妨說來聽聽。”
“削藩。”
“削藩?皇上不是準備收複交趾麼,為何又想起削藩了,不會是對漢王吧?”
“就是漢王,漢王麾下十萬鐵騎,遠比那林邑國可怕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