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知道啦,小叔叔,我一定會把門關好的好嗎?……恩,辣椒水在旁邊……三瓶都在……我不會亂跑的……啊啊,對了,明天還要報名的,要早點起床,所以拜拜啦!”
少年急急忙忙打斷另一邊絮絮叨叨的話,無視掉男人隔著電話傳來的不願意的叫喊聲,一把掛了電話。
小叔叔真是……對他太好了。滄閉著眼舒了一口氣。讓他有些招架不住的好啊。不過,隻是對“六本木青月”的好而已。
滄摸了摸臉上仍然戴著的墨鏡,在鏡片之下一雙清澈的碧瞳之中卻是深思一片。他不可能明天到賽場也穿著這樣的行頭,且不論方便不方便,由於要實況直播的緣故,裁判也是不可能讓他這樣子就上場的吧?但是,要是毫無偽裝的話,會引起很大麻煩的呢。
這樣想著,秀氣的眉頭不由得擰作一團。
有沒有什麼辦法呢?方便一點的辦法。可以輕易地偽裝,也可以輕易地褪下偽裝,而且不容易被別人發現。
“……!”滄忽然雙眼一亮。不是有那個人嗎!如果借助那個人的話……說不定……!
思緒間神色一喜,滄望了望黑漆漆的走廊,細心地傾聽了一陣,似乎沒有什麼其他的響動。於是躡手躡腳地摸進自己的房間,輕輕巧巧地關上並鎖好了門。
“碰”
墨鏡被扔在軟綿綿的床鋪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滄挽起袖子,露出兩條白生生的小胳膊,一抿殷紅的唇,鬼魅一般地從腰間摸出十幾張符咒來。雖說是來比賽的,但身為陰陽師最基本的東西還是不能舍棄的。這些符咒他一直都有好好地帶在身上,以防所需。
而現在,正是需要的時候!
雙瞳半閉,深深地感知了一下符咒中隱隱散發出的妖氣,驀地張開漂亮的碧瞳,一瞬間其中仿佛有碎金跳躍!右手輕揚,十幾張符咒紛紛隨風而起,左手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伸出去,食指指尖正抵在其中一張符咒之上。
“效忠於吾之妖怪,在此向吾呈上汝等忠誠,現出本相!骨女!”一聲輕喝。
頓時,漆黑詭異的符號仿佛被浸在水中一般波動起來,無數金燦的光芒瞬間從符咒之中騰空而起,將少年一雙碧瞳也映得金光熠熠。
符咒平鋪於空中,一個女人的身影淡淡地從中浮現,像是將金光生生踩踏開來,流瀉金光一地。
棕色長發,淡色發釵,柔軟嫋娜的腰肢。白色和服,櫻色披肩,美麗絕倫的臉龐。
光芒在刹那間散去,像是一個華美而不真實的夢境。剩下的十幾張符咒軟綿綿地垂下,被滄一把收在腰際。
骨女睜開雙目,環顧了一下四周的陳設,看見一旁含笑而立的少年,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眨了幾下漆黑的睫毛,聲音顫抖:“我……我在哪裏?”
“就在這裏啊。”滄微笑,“骨女,你被我淨化了。從前一直到現在積累的怨恨和悲傷都已隨風而逝,不用再背負什麼,也不用再為誰而背負。現在,是你的重生!”
“現在,是你的重生!”這句話像是被複讀,反複反複不停地在骨女的耳邊環繞著。
像珍珠一樣的眼淚不自覺地湧出,打濕了好看的睫毛,骨女的眼神包含了太多太多,像是失望又像是興奮,像是欣慰又像是痛苦。五味雜陳,應有盡有。
那些痛苦的回憶,報複的快感,憎恨的滋味,以及將人皮生生從臉上剝落的感觸,鮮血飛濺的腥味,一下子仿佛都遠離了她。在她的世界之中,隻有平和。
還有,她遺失了的東西——再也找尋不回的東西——溫柔。
“……”骨女半伏於地,掩麵低泣,淚珠從指縫間湧出,滴滴答答地撒了一地。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像是失去了所有又像是得到了一切。而現在她最想做的事,不是尋找下一個獵物,而是,哭泣。
好久好久不曾流過的淚,終於,落下。
“哎……”滄輕輕歎了一口氣,蹲下身子,右手溫柔地附上骨女的頭,輕輕地撫摸著。骨女在一瞬間以為自己回到了童年,在那個被母親溫柔地摸頭的童年。
她抬起頭來,與少年的鼻尖不過咫尺之隔,少年精致絕倫的容顏一下子便進入了她的整個視野。
月光……骨女不由自主地在心底低喃著。這個少年……不……眼前的這位大人……溫柔得……像是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