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女人,雪白的護士製服,手中拿著一個小巧的便當盒,便當盒上放著一副黑框眼鏡,就這麼愣愣地站在了門口。素以冷靜認真一絲不苟聞名的佐佐梨護士長,麵對著屋內的情景,呆掉了。
紫藍發色的少年,柔和如春風拂柳的紫藍雙瞳,是公認的美麗。他身邊坐著一個少年,黑發散落在身下,如瀑流瀉,碧藍雙瞳,雌雄莫辨的精致美貌,竟絲毫不輸於身側少年。身後鑽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嬌俏的模樣,誠惶誠恐地看著佐佐梨。
紫藍發色少年她認得,是她負責的病人幸村精市。但是,那、那個少年是誰?還有,不是說小月來了嗎?小月人呢?為什麼……好奇怪……久香也在……
“……”滄暗自歎一口氣,算了,就這樣吧。微笑道:“梨姐姐,不認得我了?”碧瞳少年的笑容像是月光,將人的心溫柔地撫慰。
“……!”這個聲音是……難道……“小、小月?”佐佐梨眼角出現淡淡的皺紋,滿是不可思議。怎麼會、小月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啊!佐佐梨不禁看了看便當盒上的眼鏡。眼鏡……對了,是眼鏡……!
“恩,幸好梨姐姐還記得我,要不然我真的會覺得很傷心的啊!”少年又是一笑,佐佐梨頓時覺得麵前千樹萬樹梨花開,暈眩暈眩+_+。這、這個小月,存心整她是不是?哎喲,她的心髒哦,再這麼捉弄她幾回,她就得住醫院了……
“小月,別再笑了,我支撐不住了!”佐佐梨無奈地搖搖頭,走進來順便用腳將門帶上,在桌子上放下便當盒,不自禁地又看了滄一眼,“你真的是小月嗎?沒騙我?”不是不相信,隻是不敢相信。區區一副小眼鏡,就能讓整個人變化這麼大?
“……”滄不禁失笑,“我當然是啊,梨姐姐,你別露出這麼懷疑的表情嘛!”滄一直看著佐佐梨,所以他沒有注意到身旁幸村精市的目光,不是一貫溫柔安靜的眼神,是仿佛暴風雨來臨之前隱藏在平和之下那深邃動蕩的暗流,瞬間揚起萬頃波濤。
“……也對呢,你沒必要騙我……但是,反差太大了……總覺得,不切實際啊……”佐佐梨一拍腦門,像是歎息又像是喜悅。伸手拿起便當盒上的眼鏡,“呶,給你。小月這眼鏡的度數看起來都高得嚇人,我還在擔心你呢,山秦可被我狠狠罵了一頓啊。”
突然一個聲音弱弱地卻堅定地冒出來:“不要!不可以戴那副眼鏡!”話音剛落,一個人影閃過,下一秒便看到小田子久香雙手抱住那副眼鏡跑到了門前,一副死都不放手的架勢。
“久香……!”佐佐梨皺起眉頭,嚴厲又冷硬地伸出手,“別讓小月哥哥困擾,把眼鏡還回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午休的時候不許跑過來打擾幸村哥哥休息!”
“唔……但是、但是……不要!不要帥哥哥戴眼鏡!絕對不要!!”被訓斥了,小田子久香眼眶頓時紅了,抓著眼鏡的手指緊了緊,卻還是重重地喊道。
“……”幸村精市紫藍雙瞳映照著少女的一舉一動,然後目光轉移到滄的臉上。
“久香……”為什麼。滄疑惑地看著小田子久香那副明明害怕卻又強自忍隱著拒絕的模樣,真的想問,為什麼?那副眼鏡……到底有什麼特別的理由讓你如此留戀?
“小田子久香!別胡鬧了,把眼鏡拿來!!”對於從前隻要自己一生氣就乖乖聽話的小田子久香突然變得這麼大膽,佐佐梨很疑惑,但更多的是生氣,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強硬地伸出手低聲喝道。
“……不要!不要!!”小田子久香向後退了一步,卻不料背後是門,踉蹌了一下,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落,如此大逆不道地反對佐佐梨,堅持到讓人咂舌的地步。
“你……!”佐佐梨抿緊了唇角,不管怎麼說,久香是病人,從小就有心髒病,她不能激動,自己也同樣不能對她發太大的火。但是,這也太……不管怎麼說,在病人的病房裏大吵大鬧都不是她的風格,佐佐梨眉頭深鎖。
“……”幸村精市微微垂下紫藍雙瞳,輕輕歎息,淒美如一朵雪蓮花在空中搖曳,“……算了,久香,將眼鏡還給青月君吧,留得了一時留不住一世……”
“不要,帥哥哥不可以戴眼鏡,絕對不可以!”小田子久香蹲坐下來,抱緊眼鏡。
“為什麼,久香?”滄終於是問出了口,“我為什麼不能戴上那副眼鏡?”
“……沒錯,為什麼?”佐佐梨愣了一下,恢複了從前那個冷靜的自我,不苟言笑地問道。
“……因為……要是、要是戴上……這副眼鏡……的話……帥哥……帥哥哥就會……離、離開了……大哥哥……會……傷心……的……!”小田子久香嗚咽著、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句話,右手緊緊抓住眼鏡,用左手手背擦著眼淚。
一片寂靜。
“……!”滄怔住。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理由,目光停留在撇過眼神的幸村精市身上,“幸村學長……”
“沒什麼。”幸村精市給了滄一個蓮花般溫柔的笑容,本來是想安慰安慰青月君,但紫藍雙瞳中卻不由得染上淡淡的悲傷。刺目的悲傷。
“……哎……”佐佐梨輕輕歎了一口氣,都是可憐的孩子啊。久香,你這個傻孩子。用這種方法,真的能完全留住嗎?小月的心不在這裏,你是無法留住的。哎,如此善良,為什麼偏偏老天卻要如此殘忍呢?
“……沒事的。”滄突然間這樣說道,有如月光般治愈傷口的笑容,淡若花香的聲音,“久香,我會常來看幸村學長的。我們約定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