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深度近視方框眼鏡的男老師在講台上講得唾沫橫飛,將一道困難重重的物理題瞬間殺得片甲不留,他激動得走來走去,仿佛沒有看見下麵一片嗬欠連天的景象。
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的少年左手托著下巴,右手保持著記筆記的姿勢,聽得雲裏霧裏,使勁眨了一下眼,繼續認真地盯著寫得密密麻麻的黑板,歎了口氣,像是突然被充滿了能量條,一陣令人瞠目結舌地猛抄。
少年埋頭寫筆記的身影被窗外的陽光鍍上了一層金邊,看得男老師心中極為溫暖。
“……”少年仿佛被人打了一針般猛地回過頭去,他坐的位置很合適,麵向黑板時可以將教室前半部分的情況收入眼中,而背向黑板時則可以將教室後半部分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在視線所及之內並沒有發現任何奇怪的地方。
非常安詳的畫麵。趴在課桌上酣然入睡的孩子,躲在摞得高高的書後偷看小說的孩子,一邊裝作認真聽課一邊不時看表的孩子,已經望著窗外的櫻花樹神遊天外的孩子,用手指敲擊書本苦苦思索難題的孩子……這裏沒有任何異常的事物值得注意。
滄抿了一下淡粉色的唇,疑惑地慢慢轉過頭,碧瞳專注地盯著筆記本,他偷偷向上瞄了一眼喝茶潤喉的老師,眉心出現一道皺痕。
是感覺錯誤嗎?還是說自己太敏感了?為什麼總覺得有……他像是又被人打了一針一樣再次回頭。
依舊是那副安詳的畫麵。同學們的姿勢都沒變上一變,除了呼吸聲之外隻剩下悄悄的翻書聲還有就是老師放下茶杯的很輕的聲音。
“果然很不對勁。”滄輕輕地自言自語,“絕對不會有錯的,就是有人在看著我。而且……”他繼續記著筆記,漂亮的水眸卻慢慢地移向身後,“不隻是一個人……但是,為什麼呢……”他寫下了最後一個字,竟不自覺地在後麵畫了個問號。
滄愣了一下,看著自己的傑作,不由得微笑起來。但笑容隻是一瞬,立刻如煙一般消散了。自從昨天那個莫名其妙的“聲音”提醒之後,也許是剛好為他打開了一扇大門,現在他能夠敏銳地感覺到其他人的視線方向。而他,相信自己的感覺。
現在,越來越多的視線彙聚了起來。就像是在整個世界中,隻剩下少年一個人,其他的人都站在世界之外以不同意味的眼神靜靜地不言不語地注視著。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滄咬了一下筆杆,不滿地嘀咕著,“不知道這樣看著別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看,還看,再看我就把你們都吃掉!哼哼,哢吱哢吱一口嚼!”但語言終究是語言,更何況在別人沒有聽見的情況下,當然是一點意義都沒有,最多能發泄發泄罷了。
滄看了看四周,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趁著老師轉過頭寫黑板的時候,他身子向右移了移,用手肘捅捅那個正睡得香甜的貓眼少年,小聲地喊道:“喂,龍馬,龍馬,醒醒啊!!”見他沒有反應,迅速地看了一眼仍然背著身子的老師,用上雙手搖晃。
貓眼少年慢慢睜開一雙惺忪的琥珀貓眼,其中還殘留著星星點點的睡意。看清是滄之後,他伸了個懶覺,驕傲又慵懶,輕輕挑起秀挺的眉:“怎麼了?”
滄摸了一下頭發,手指指指自己:“龍馬,我是不是哪裏很奇怪?奇怪到……恩,讓人可以一直盯著看的程度?”
“……”越前龍馬用手撐著下巴,貓眼似眯未眯,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少年,“距離那種程度還MADAMADADANE。”他將身體慢慢左移,和滄咬起耳朵,“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大家都在看我。我就想,會不會是我哪裏不對勁。哎,龍馬,你真的仔細看一看,我肯定有哪裏很奇怪。要不然大家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越前龍馬轉過頭,在他回頭的時候所有的孩子們都紛紛移開眼神。他收回目光,想了一想,好像明白了什麼,了然地對那個有點緊張地審視自己的少年笑笑,“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恩?是因為什麼?”滄有點驚喜,聲音不自覺地大了點。
“六本木!”渾厚有力的聲音從講台上傳過來,震醒了一幹睡著的孩子。越前龍馬無奈地打開書本。
“啊,是!”滄連忙站起來。這下,他能夠聽到身後發出了一片議論的聲音,哄哄鬧鬧的,孩子們的聲音有大有小,夾雜在一起聽不分明,隻能聽見隻字片語,但都是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對!”
“我聽說……”
“六本木——”
“真的?”
“網球部……”
“很靈的!”
“問下嘛……”
“啪”的一聲,老師重重地一巴掌拍在講桌上,剛剛還議論紛紛的孩子們立刻噤聲,正襟危坐。“六本木,上課不認真聽講,和同桌講話,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坐下吧!”
“……是。”滄衝著越前龍馬偷偷做了個鬼臉,坐了下來。
“古手老師!”少年的聲音從滄的前方傳來,由於還沒有人立刻說話,教室仍保持著死寂,他的聲音顯得異常清晰。堀尾舉起手,滄隻能看見他的後腦勺,“六本木說話就要去辦公室,那這樣說起來,和六本木說話的越前不也應該去辦公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