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有些晚了,但大廳中的宴會熱鬧氣氛倒是一點也沒有減少半分,在經曆了剛才詭異的突發事件之後,貴族們倒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淡定地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觥籌交錯,閑話家常,一言一語之間,夾槍帶棒,笑意盈盈。
滄禮貌地回絕了想要用車送他回家的跡部景吾。由於身份的緣故,他不能早走,害得跡部大少爺裝模作樣地長籲短歎了一陣,想要挽留滄。說了幾句,也知道再不回去就真的晚了,嘴上說著“不華麗”但也放行了。和跡部景吾道別之後,在臨走前,滄正想找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的忍足侑士說一聲,就發現那邪魅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端起酒杯衝他遙遙一示意。滄心中一頓,衝他點
點頭,便與不二裕太一同離開了這富麗堂皇的奢華之所。
“我走這邊,阿青。”站在分岔路口中間,不二裕太搔搔頭發,臉上帶著少年的爽朗表情,“我必須要加快速度才行,否則,時間要趕不上了!”他說著就向一條路上跑了幾步,回頭對仍在原地的少年揮手笑道,“阿青,再見!”
“恩。”滄笑著對他揮手道別。見那少年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街道盡頭,滄默默地踏上自己的行程。剛才聽到了綺說的事,雖然很難過,但並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發覺自己的感覺在逐漸地敏銳,也難怪,妖怪的血脈會自動吸收外界的清潔的氣息,在體內形成小的漩渦,源源不絕地生成妖力,對於自己來說,還必須得轉化成靈力才行。靈力增強,五感更加敏銳,能夠清晰地察覺生物的存在,尤其是——
人類。
因為他身上畢竟流了一小部分妖怪的血。
在那間房間裏,明明就有人類的存在。在出門之後,他本可以弄出聲響裝作離開樣子,然後再悄悄地偷聽一陣,那樣或許得到的情報就不止這些了。……可是他終究沒有那麼做。不僅是由於黑楚安絲的緣故——那家夥一見他出來就大吵大鬧著要進去找星那夏桑理論,還有一個原因是……他不想去懷疑她。既然已經說出了要做朋友這樣的話,怎麼能夠輕易地就違背那兩個字的含義呢?
朋友,就應該絕對相信。
如果是朋友的話……
滄身體一震。他發現自己的思想忽然間又飄回了毫無意義的事情上去。比方說,過去的“朋友”。他快速地摒除雜念,立刻消除那些妨礙自己思考的記憶的存在。唔。如果那個“鬼夢”什麼的可以消除討厭的回憶就好,他說不定可以嚐試一下。混亂最快樂的記憶?這種應該快點消失的東西到底是哪個變態混蛋做出來的啊?
想到這裏,滄又開始氣不打一處來。那個笨小叔叔!別人說什麼你信什麼嗎?忘掉了他是誰?哼,意誌那麼堅定幹嘛?還不如全都忘得幹幹淨淨的好!那樣他也不用太傷腦筋了……滄在心裏暗暗決定,如果哪一天那個笨蛋想起了所有的事,他絕對要……絕對要……恩,揍他一頓不太好吧?好像自己也不太能下得去手……決定了!那就……罰小叔叔把小叔叔“親手”做的菜都吃光光!!哼哼。
少年邪惡地笑了。想起那樣的場麵,他覺得心裏鬱結的情緒總算是得到了一小下的抒發。他也不是真的要那麼做,隻是想給自己打打氣,順便發泄一下。算了,隻要小叔叔跟他道個歉,誠心誠意的,也就行了。不知不覺的,少年的腳步變得輕快了起來。
他又開始想在星那夏桑房間裏的那個人。他沒感覺到什麼惡意,沒有妖氣,應該是個完完全全的人類沒有錯。會是誰呢?在這個時候,並且,綺毫不在意地說出了那麼多任何一件都可以說成是“絕對機密”的事情……越想越覺得沒有頭緒,滄的思維開始嚴重地混亂。
就在這時,滄感覺到周遭的空氣一陣波動。熟悉的妖氣撲麵而來。他看看附近無人,便隨意地向一個看起來什麼都沒有的方向望去,那裏佇立著高大粗壯的路燈,地上籠罩一大片圓形的冰冷的光芒:“出來吧,金。”
光芒下忽然現出一個人形的陰影,仿佛空間褶皺了一下,在波動中走出一身黑色緊身皮衣英俊無比的男人,麵色蒼白得毫無人色,更襯得一雙妖紅血瞳中仿佛流動濃稠的鮮血,冷厲的眼神像是孤狼,但在看向少年的時候,傲氣盡斂,他收起了對什麼都不屑一顧的神色,恭敬地右手撫胸行以大禮:“主人。”
“金,這一路上你一直情緒不穩,我原本以為是抵抗玉藻前那時留下的後遺症,但你現在似乎好多了。發生了什麼?”少年淡淡地走上前去,金畫紋隨即跨上一步,表麵上看起來是與少年並肩而行,而事實上少年和金畫紋是以一前一後的形式向前走,他們保持著很近的距離。這其實是滄的要求,他討厭別人總對他恭恭敬敬的好像他自己非常高高在上一樣,因為那會讓他錯覺他並沒有離開原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