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幕:打開的通道,不安的預感(1 / 3)

記憶在搖晃,拚命拚命地搖晃著。

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重放。

趴在地上哭泣的女人,仿佛要窒息一般的冰冷空氣,男人發出狂亂的嘶喊。是誰綻放那瑰麗又魅惑的笑容,迷亂了最後的理智。漂亮的手指捏緊女人的下巴,眉頭每一次微動都透露出致命的高貴性感。輕輕湊近了那張蒼白的麵孔,金眸亮如白晝。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從女人胸口伸出的手,曾經的雪白,被鮮血染紅。

在鋪天蓋地、燃燒著黑焰的詭譎大火中,那張美麗而痛苦不堪的麵容、扭曲。

……

少年的臉色比那最寒冷的極地之雪更加蒼白。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眼眸澄澈平靜如一泓夏日湖水,沉澱著晶瑩剔透的藍,微抿著唇角,陽光將其染了淡淡的光,好似泛著玻璃晶石一樣的光澤。少年交叉在身前的手指微微收緊,視線慢慢上移,不含半分雜質的眸子中清澈地映出“楠記古董店”五個大字。

那一瞬間,黑色的字體以令人疼痛的姿態逐漸放大。在恍惚中,他仿佛看見那些字,滲出暗紅色的血。

辭別了學長們,滄想起與文車妖妃的約定。雖然心中有些不安,但也以為不會發生什麼事情。沒想到,剛一踏足這裏的土地,迎接他的卻是文車妖妃所傳達給他的訊息。他無法忘記最後的場景,那個女人,笑得甜美至極,幾乎讓人忽略一張俏臉上星星點點的血滴。

“……”少年輕輕皺起細長的眉頭。

沒有妖氣。連本來應該存在的屬於文車妖妃的微弱氣息也消失的幹幹淨淨。

仿佛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掠奪而去了似的,人類的、妖怪的、神的,一點也沒有留下。

連空氣都好像被抽空了。

存在的痕跡,被完全抹殺。

大叔和大嬸……

滄向前的腳步有些僵硬,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摔在滿地的碎瓷片上。

室內沒有開燈。看起來有些朦朦朧朧的。

一片狼藉。那是可以想得到的場景。可是,遠比想象中更加的混亂,從前被小心翼翼嗬護的古董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碎片飛濺了滿地,如同猙獰的傷口一般張牙舞爪。裝飾用的有著可愛小碎花圖案的窗簾被仿佛野獸爪子什麼的扯得七零八落,隻留下深深的撕裂痕跡。破破爛爛的軟墊從缺口中露出零亂的銀白羽毛。

倒在地上的銅鏡歪歪扭扭地映出少年蒼藍的眸子。

不知怎麼,他想起了不久之前那個大嬸溫柔甜蜜得好像就這樣失去一切都無所謂的表情。

“……”少年有些呼吸不暢,後退了一步,背脊撞上了柱子。手指無意識地抓緊胸口的衣服,一頭黑發筆直地垂在臉頰兩側,襯得頸間肌膚瑩白如玉。他的表情還是靜靜的,沒有絲毫改變。隻是淡淡地皺著眉頭,輕輕地喘著氣。

恩。大叔和大嬸都不會有事的。

少年微微低著眼,漆黑纖細的長睫毛下掩映著逐漸變得幽深的眸子,漸漸地湧起銀光,平靜又美麗的銀光,失去了那種隻要看著就會覺得溫暖的光澤,依舊是柔柔的,但是,卻是將火光凝結成冰的利芒。

原來被斬斷的羈絆是自己與大嬸之間的嗎。

玉藻前這麼做,雖然是殘忍了一些,但的確是最不會留下遺患的手法。

那麼,大嬸想要告訴自己的事情,

究竟是什麼?

居然重要到——讓玉藻前不得不親自前來,

非要斬斷大嬸與其他妖怪的所有羈絆還不罷休,

甚至於必須要將大嬸帶回妖界並且用大叔作為人質才能確保秘密不被泄露?

玉藻前,本來打算是要放掉大嬸的吧?

否則也不會在大嬸完全沒有回應對自己的忠誠的時候按兵不動。

大嬸能夠回來,已經是玉藻前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這麼說來。

大叔和大嬸應該暫時都沒有事。

……

恩。

有一點不太對勁。

姑且不論放過大嬸的原因,

光是憑玉藻前改變心意這一點,

一定是出現了什麼變數。

大嬸究竟知道了什麼事情呢?

她不過是剛剛從妖界歸來,可能會知道什麼事情呢?

把玉藻前逼迫得如此狼狽的事情……

重要的程度竟然達到了如此地步的事情……

在近期之內,恐怕隻有一件。

是了。

我知道了。

恐怕……

少年依舊靜靜的,靜靜地想,靜靜地喘著氣。忽然,他捂著胸口的手用力了一些。這裏,被生生貫穿,一定,很疼。一定,比我現在這種程度的感覺要疼痛得多。少年的胸口中翻滾劇烈到無法遏製的疼痛感,從他踏入門口至今,一直一直,在他的體內激蕩衝撞。

少年嘴唇蒼白。疼痛抽離了他臉上的所有血色。

為什麼、胸口會如此疼痛?

簡直就像是——失去了最親密之人。

明明,我不是大嬸的孩子。

明明,是那樣子的。

若不是血緣的共鳴,

若不是妖氣的維係,

那麼,這種自身體本能傳來的痛感到底是——

少年的腦海白茫茫的,但卻從未有過的冷靜。

這種冷靜,他曾經有過。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在那個很遙遠的地方,在那個被黑暗籠罩的瓢潑大雨之夜,當他的眼中隻剩下一片熾熱的紅,當他的世界被硬生生地重整的時候,他的那種情感,自遙遠的彼方,歸來。

“……大叔,大嬸,你們放心。絕對會打倒玉藻前給你們看的!在那之前,請好好照顧自己。”少年微微地笑了,眼眸中暈染一片深邃濃烈的藍,瞳孔一瞬間皺縮成漂亮妖媚的豎瞳,忽然想到了什麼,他輕輕地搖頭,輕輕閉上眼,待到睜開時已是平時有些狹長的美麗的蒼藍大眼,“不,我要,讓她認輸。讓她,親口認輸。”

少年抬起頭,視線似乎穿過了屋頂,到達了那個有著魅惑笑容的女人那裏。

少年彎腰輕輕撿起倒在地上的銅鏡,伸手逝去上麵沾上的幾滴血跡。血在手掌中暈開,少年覺得體內的血液好像也開始躁動不安,同時伴隨而來的,還有胸口更加勁的疼痛。他的表情未變,將銅鏡鄭重地揣入懷中。

站起身來,轉身走向門口。忽然間抬頭仰望,天上的白雲潔白如初。少年輕輕地咬破手指,手掌紛飛,迅速在胸前結印,星星點點的銀光仿佛黑夜中的螢火蟲,瞬間彙聚在一起,混合了半妖之血,頓時亮得出奇。

少年咬著唇角,強行以這剛剛才進行過激烈戰鬥的身體作為憑依,使用陰陽術中極為高深的虛無之術——虛之符!慢慢移動著手指,少年憑空畫出一張符。淡淡的,閃爍著溫柔銀光的虛無之符。

臉色更白了一些,少年勉強地維持著虛無之符的形狀,抬起頭最後看了一眼招牌上的五個大字,嘴唇微動:“封!”隻見虛無之符就此化為萬道華光射向古董店,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罩將其牢牢保護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