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儒醫
汝州城門。孟詵、韋桓、張翰三兄弟正欲出城,背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急切的叫聲。“等一下。”
三人唯恐被家人逮住硬捉回去,都怔在那裏不敢回頭。又傳來了一聲叫喚,像是一個女子的叫聲,韋桓覺得聲音甚是熟悉,忍不住回頭一看,竟然是柳如蓮乘著馬車而來!
馬車在城門口停下,柳如蓮給了車夫一些散碎銀子,車夫麵帶憂慮地離開了。
“總算追上你們了!”柳如蓮有些氣喘地說。韋桓又驚又喜,問道:“如蓮,你怎麼來了?”柳如蓮笑道:“小女子想跟幾位大哥一同遊學。”三人驚詫萬分,柳如蓮趕緊釋疑。原來那日韋桓道別後柳如蓮晚上輾轉難眠,想起哥哥柳如山的所作所為又氣憤又無奈。柳如山完全是一個敗家子。父母不在後,他一人獨大,以前常常混跡於煙花柳巷,現在倒好,直接把藝伎、歌女請到家中,和他那幫酒肉朋友整日尋歡作樂,把柳府弄得烏煙瘴氣。柳如蓮看不過,稍微勸幾句,柳如山便大動肝火,輕則辱罵,重則毆打,似乎柳如蓮根本不是他的親妹妹。還沒有從痛失父母的悲傷中完全走出來,又見哥哥如此,柳如蓮精神幾近崩潰,這個家再也呆不下去了,索性眼不見為淨,於是思慮再三決定跟孟詵三人同遊。
“可是小姐,這一路舟車勞頓,前途未卜,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你一個弱女子,恐有諸多不便,不知是否忍受得了?”孟詵不是不想與柳如蓮同遊,委實出於安全考慮才擔憂道。
柳如蓮生怕遭到拒絕,焦急道:“孟公子請放心,如蓮雖一介女流,定不會拖諸位後腿,成為你們的負擔。”
能夠與心愛的人朝夕相處,這可是天賜良機。韋桓心花怒放,求之不得呢,於是也為柳如蓮說好話:“大哥,不會有什麼事的。如蓮不是嬌慣之人,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韋桓本想說:“就算有什麼不妥,我一定會盡全力照顧她的”。又覺此言太直白,便又收了回去。
見柳如蓮意誌堅決,孟詵也就不再勸阻,笑道:“歡迎如蓮加入我們的隊伍!”
心細的柳如蓮捕捉到了孟詵那撕裂天空般的笑,心跳不已,不敢去碰觸那如電一樣的目光,趕緊將頭垂下來。
於是一行四人坐上馬車朝江南方向出發。
馬車不大不小剛好容得下四人落座。這還是柳如蓮買通下人偷偷帶出來的,要是讓柳如山知道了還不打折她的腿,所以剛才送柳如蓮前來的那個奴仆再不曾回柳府。
孟詵當仁不讓,充當起了車夫。柳如蓮與韋桓坐在了前排位置,張翰一人坐在後麵。平生第一次與愛慕之人如此親密接觸,韋桓心猿意馬,緊張局促又興奮異常,偶爾肢體觸碰帶來的那種美妙感覺讓他一輩子難以忘懷。
一路順風順水,平安無事,經過數月的日夜兼程,孟詵等人來到了揚州城郊。
不料,突然雷電交加,烏雲滾滾,狂風四起,一場暴雨傾盆而下。
得趕緊找個地方避雨!孟詵心想著,叫道:“坐穩了!我得加速了!”真是不幸,突遇下坡路,坡陡且滑,車身搖搖晃晃隨時都會傾倒,疲憊不堪的馬,長嘶一聲,似乎也嗅到了危險。“不好!危險!你們趕緊跳車!”孟詵大叫道,用力勒緊韁繩,力圖控製馬車的平衡。張翰第一個跳下了車,柳如蓮並沒有表現出女子的驚恐害怕,與韋桓一起跳下了車。
車上隻剩孟詵一人,眾人都為其擔憂。孟詵之所以不跳是想盡全力保住這輛馬車。可風雨實在太大,都遮住了馬的雙眼。混亂中馬蹄被一塊巨石絆了一下,整個馬車傾倒了下去。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馬車翻滾之時,從小就習武的孟詵縱身一躍,上演了一場空中飛人表演安穩落地!
剛才還為孟詵捏了一把汗的柳如蓮,此刻又為他近乎完美的跳躍歎為觀止,疑是在夢中,好久才回過神來。隻是可惜了那匹任勞任怨的馬,倒下後再也沒起來。
孟詵等人跑到一山神廟避雨。進得廟來,看見一小姑娘,七八歲模樣,躺在地上紋絲不動。而身邊有一位年紀相仿的少年郎不斷搖晃著小姑娘的身子,嚎啕大哭。“沉香,你快醒醒!沉香,你快醒醒啊……”眾人驚魂未定,還沒來得及擦拭一下身上的雨水,就前去關切地詢問少年郎發生了何事。
“沉香她……昏倒了!”少年郎用手背揩著眼淚,賊溜溜的眼睛透過手指縫觀察眾人的行囊。少年郎退將下來,眾人圍在小姑娘的身邊七手八腳地查看著小姑娘的身子,議論著小姑娘到底為何昏倒。少年郎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張翰身後,偷走了他裝有大夥盤纏的包袱,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山神廟,衝進雨霧中,跑得比兔子還快,一溜煙就沒了蹤影。
張翰習慣性地摸了摸包袱,驚嚇出一身冷汗,糟了!包袱不翼而飛了!再一看少年郎早已不知去向。眾人這才醒悟過來,被騙了!韋桓又仔細替小姑娘把了脈,脈象平和,跳動有力,果真裝病!“她根本沒有昏倒,她是在裝病!”韋桓氣呼呼道。那個喚作沉香的姑娘見計謀被識破,嚇得心撲通撲通地直跳,不知怎麼辦才好,隻好繼續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韋桓恐嚇道:“別裝了,小姑娘。再不起來我們抓你去見官!”沉香這才起身,一臉的驚恐之色,把頭埋在了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