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蒸騰的天氣讓人喘不過氣,空氣裏彌漫著被驕陽烤綿了的樹葉氣息,理論上,夏天快結束了,但當你坐在樹蔭下不動依然還會汗流浹背時,你會覺得這個美麗的**似乎永遠不會離開你。此時皇甫建正因為廠長發工資不合理發生簡單粗暴的爭吵,“我五月份來現在都九月十六了我那前三天試用期還有壓的十二天工資錢**到底給不給!”皇甫建的青筋突兀起來,廠長這麼多年什麼場麵沒見過,順手拿起桌子上木質的煙灰缸往皇甫建身上砸去怒吼道“我他媽別給你臉你不要,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不要就給我滾,小兔崽子,跟我橫?!”皇甫建望了望他敗了差不多的頂,又望了望門外瘦如骨柴的保安,皺著眉毛,“呸”吐了口痰,轉身踢飛煙了灰缸帶著一身煙灰離開了這家幹了四個多月卻沒拿齊錢的罐頭廠。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皇甫建就是心裏不爽,可是又沒什麼有辦法,皇甫建心情不好時喜歡泡網吧,因為這樣就可以把不爽的事情快速忘掉,因為他相信經過很多很多痛苦之後一定會迎來幸福的,所以此時的他一定要保持淡定。當皇甫建回到出租地下室時已經是深夜,月亮半眯著眼似乎也在沉睡,偶爾不知從何處傳來幾聲犬吠,皇甫建鑰匙插進鎖中金屬碰撞的聲音格外清脆,“咯吱,咯吱”門一開迎麵而來的是股股朽氣息夾雜著洗發水和未洗襪子味。皇甫建一股腦的躺在彈簧床上,被單有一部分依已經托地,不知道是未開燈還是感覺無所謂,皇甫建麵無表情的在黑暗中凝望著水泥牆,在寂寞的黑暗中感到了孤單不經想起往事,皇甫建從小父母吵架,因為他是父母帶大的所以對父母有很深的依賴感,父母一吵架皇甫建就會哭,但小孩子哭是沒用的,父母吵著吵著就會動手動腳,隻惜皇甫建太小,每次拉著父親不讓他打母親隻是螳臂當車,母親的脾氣也不好,無論父親如何毆打說話依然剛烈,皇甫建趴在母親身上想擋住父親有力的拳掌,但父親的手似乎長了眼每次都精確的繞過他弱小的身軀打在母親身上,皇甫建隻能看著父親把母親的臉打腫,每次父母提起離婚年幼的皇甫建不知怎麼辦哭著求著父母別離,因為那樣他覺得三個人少了一個那間小平房就不是家了。有一次家裏的碟子,電視,手機,小魚缸,隻要能砸的都被父母狠狠的摔碎在地上用來示威,後來打起來了,哭聲,掌聲,落地聲,聲聲觸人心,皇甫建看著地上活蹦亂跳的金魚希望這兩條小金魚死了換父母這次不吵架,可是還沒怎麼想完,隻見父親抄起一塊磚頭就往母親頭部砸去,母親頓了頓,頭上起了一個碩大的包,用手摸了摸然後就潑口大罵似乎忘記了疼痛,父親突然奔向廚房母親迅速抱著皇甫建往臥室跑把門反鎖,父親用腳拚命的踹著門,“轟轟”聲大的讓人發觸,似乎每次的“轟”之後門就被踹爛,母親在月光下看了看皇甫建不經大哭起來,皇甫建看見母親落淚他也大聲哭出來。皇甫建幾乎每次哭都十分絕望但又充滿希望,他相信肯定有一天父母會不吵架了在一起快樂的生活,他在煎熬著,以淚洗麵,想著父母在一起幸福的時刻,生活充訴著甜蜜的謊言,痛苦的終點迎來絕望,皇甫建真的也沒有想到有那天,法院審判結束後他追著坐在出租車裏的父親,父親從後車鏡看著年幼的皇甫建顛顛撞撞的追著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可隻能這樣了,要麼這個家某天肯定會死個人。小時候的陰影能影響人的一生,在生命軌跡中印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記,這是讓人難以複原的,即使複原了,那你還是原來的你嗎?之後父親去了另外一個城市,再也沒有回來過也斷了聯係,皇甫建再也沒看見過父親了,父親唯一留給皇甫建的隻有這個複姓,皇甫建隻記得父親很嚴厲,脾氣不好沒耐心,但是真的很疼他,他問母親如果別人問起他爸爸在哪了他該怎麼說,母親冷冷的說“死了”,可是皇甫建並不願這樣,他一般都努著小嘴認真的回答別人說“爸爸上班掙錢去了”後來母親未嫁帶著皇甫建一直到成年,但三年前卻查出了淋巴癌晚期,因為沒錢看病,每天晚上母親在床上痛的翻來覆去,皇甫建那時心都碎了,眼淚到後來都流不出了,因為流幹了,有一個晚上母親並沒有喊疼,安靜的躺在床上,讓皇甫建給她接杯水,皇甫建以為病情有好轉了,看著瘦如柴骨的母親臉黃如油紙,嘴唇煞白煞白,他說不出話,因為安慰的話不知說了無數萬遍,自己都麻木了,母親讓他躺在自己懷裏,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頭說“俺家小建長成小夥子了長成大帥哥了。。。。。。”忍俊不禁,那夜母親和他聊了很多很多,後來他就在母親的懷裏睡著了,那夜母親走了除了走之前喉嚨裏發出的“咕嚕咕嚕”低沉聲,其他沒有一點聲音異常的安靜,連犬吠都不曾有,萬籟俱寂,那時皇甫建以為睡一覺母親就會慢慢好起來,結果早上起來上學時發現母親枕邊有個信封,裏麵有一封母親想對他說的話,還有一張保險單,受益人,皇甫建。渴望保護自己的人除了自己那就是母親,母親走了何不嚐也是見好事,不用繼續忍受著痛苦。那天皇甫建對自己發誓一定要成為一個內心強大的人。一絲困意掠過腦中樞,皇甫建眼皮眨卜眨卜合上了。夢裏夢見了母親父親,夢見自己小時候騎在父親脖子上,一家三緊緊粘合一起逛廟會,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自從上次的罐頭廠皇甫建已經有一個禮拜沒上班了,今天醒來時已經近正午,當他走出單元門時刺眼的陽光讓他眼皮有萬噸重,但他早已習慣這樣的明暗對比,若無其事的行走。所有人都說現在工作難找其實不是這樣的,隻是你不願去找或不願去幹,下午兩點時皇甫建就在沃爾瑪一家烤肉店找到一份跑菜生的工作,因為工作很簡單店長說今天幹了就當試用期,明天就是正式員工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也沒想到剛上班的第一天皇甫建就遇到了悚人的一幕,晚上大約七八點,四個小夥子和兩個女生在一個比較偏僻的桌子有吃有笑,他門看起來都是學生,有三個男的坐在一起肩背肩應該是要好的朋友,另外一個戴眼鏡男的看起來挺斯文的和兩個女的坐在一起看不出什麼關係,當皇甫建單手舉著托盤準備個他們上菜時,眼鏡男突然站起,四隻眼也沒看見皇甫建托盤上的兩份石拌飯,一份才出鍋玉米羹還有一盤生五花肉,皇甫建托盤上的菜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出盤外,“哐啷哐啷”聲引來所有吃飯人的目光,玉米羹灑在皇甫建的身上,滾燙滾燙的,條件反射,“噗”的跳起來用手抹去身上所有燙人心窩的玉米和羹人心他硬是強忍著沒喊,但下一秒所有人都驚呆了,眼鏡男順手拿起啤酒瓶就往對麵一個男的頭上吭去臉上的斯文消失殆盡並大聲吼道“我怎麼可能把她讓給你!”被砸的那個男的也愣了,直到頭上的血順著臉滴到烤肉的鍋上發出“噗~吱--”聲蒸發了,眼鏡男驚慌的將碎一般的啤酒瓶仍在地上,被砸的那個男的旁麵兩人像猛獸般將眼鏡男踹倒,並不停踹著罵著,眼鏡男的眼鏡一半碎了一半沒了鏡片,掉在幾米之外,那兩個男的然後抓起眼鏡男的頭發就將眼鏡男的臉往熱過上貼,“吱~”接著撕破人心的尖叫掠過每個人心頭,,旁麵那個女的眼睛睜大的快掉出來了,離那桌近的幾個桌上人都跑了出去,生怕自己被傷到,沒人上前阻攔,隻聽到有人說快打110,都是那麼見異勇圍,這時店長跑打他們麵前故作鎮定說“要打請出去打”兩個男的看了店長一眼就將眼鏡男拖出去進行2V1,所有人都看見眼鏡男半張臉黑成一團,夾雜著被烤胡了的五花肉,那桌上一個女的趴著將頭深深埋近自己的胳膊子上,另外一個女的呆呆的目光無神突然的扇了自己一耳光,慌忙出去拉仗,過了十幾秒就跑了進來了,這時嘴角上多了一塊淤血,望了望趴在桌子上的那個女的,又望了望躺在沙發上頭依然流著血的男的,最後轉身走了。過了有好幾分鍾警察終於來了。皇甫建第一天端盤子就這樣結束了,回去的路上看見了賣卷餅的小販才知道自己早都餓了,不知是剛才突如其來的事故還是這家卷餅真的難吃,咬了口異常的難咽,望了望掛在天上被市中心燈火輝煌顯得明度特別低似乎要消失了月牙,不經深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