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個陽關明媚的午後,林回青背著他的紫色長槍,在林府的蓮池邊靜靜地打掃。他已將銀槍還給母親。此時蓮花開得正盛,池中遊魚也頗為歡快。林回青突然停下動作,又想起昨日父親來考校自己槍法的時候。
林回青練完整套的林家槍法時,林常皺了皺眉,道:“回青,你的槍法竟然已到這個地步?”
林回青將槍放在一邊,道:“父親,回青對林家槍法頗有靈感,若能得父親指點,今後回青必不在兩位兄長之下。”
接著,林常給了回青一記響亮的耳光。回青一驚,但多年的經驗迅速告訴了他事態為何至此,他立刻跪下,道:“父親見諒,孩兒知錯。”
林常卻用手指向一邊,道:“你別朝著我下跪,給我跪向那邊的定園閣,向列祖列宗賠罪。”
林回青換了一個方向下跪,再拜,自言自語道:“林氏列祖列宗,不肖子孫林回青平素有怠修身養性,放任自流。竟起奪嫡篡逆,不仁不孝之心。回青身為庶子,本應賤入泥土,今日竟有求勝之意。回青本應自刎謝罪,然胡賊將之。回青雖賤,亦欲染匈奴血而死,故苟全性命,望列祖列宗見諒。”
說罷,林回青再拜,林常卻一腳踹倒回青,道:“你怎麼反應這麼快?這些年你四處學藝,把心也學大了吧!林回青。你應該知道什麼是鳥盡弓藏。以前我隻是利用你對付王氏,所以對你尚且和顏悅色。如今你就是你兄長的一個陪襯,永遠是他們的馬前卒。”說罷,林常也不理會林回青,徑自離去。
林回青望向一片池塘,陽光正媚,月蓮姐的音容笑貌仿佛也映在水中。林回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回了家,便疏於武藝軍略,隻想在此小池邊,或清掃,或采蓮,或者僅僅是呆坐在亭中無所事事。
此時,林常身著一身便衣走來,道:“回青,心情可好些了?”
林回青立即行禮,道:“父親,回青不敢有怒。”
林常也不多言,隻道:“回青,你雖為庶出,但禮節甚為得體,當真不易。如若有人稱你是嫡子,也無人生疑。”
林回青立刻道:“謝父親誇獎,隻是回青願永為陪襯。”
林常看了一眼林回青,林回青神色自然,看不出一絲口是心非之意。林常隨後道:“把槍取來給我看看。”
林回青取下自己的長槍,遞給林常。林常細看一番,未對此槍評論,還給回青,隻道:
“聽說你這次帶回了你母親當年用的槍?”
林回青接過自己的槍,道:“是的,父親。”林常歎道:“你母親告訴我說她準備將此槍傳給兒媳,你看怎樣,回青?”
林回青皺了皺眉,他雖知自己必將麵對此事,但事情來臨,他依然無準備。仔細一想,林回青居然心中大驚,汗水已順著臉頰滑下。自己若要做蘇穎的乘龍快婿,身份必須足夠高,唯一能讓自己身份提高的方式便是過繼給王氏,這對回青來說可謂滅頂之災。
隻是這時林常又道:“我現在任命你為北塞馬場駐軍校尉,明日你便帶五千匹戰馬,一千軍士著便裝南下販馬。務必將馬匹賣給荊襄軍。將銀錢充入代州的軍費。”
林回青麵露疑色,林常解釋道:“你還不知道。你離開的這兩年,洪文那老東西終於開了竅,允許代州軍在塞北奪取草原,建牧場與馬場,以改善代州土地貧瘠,產糧不高的狀況。”
林回青問道:“父親,洪文並非代州刺史,又怎能決定此事?”
林常答道:“代州刺史黃大人一年半前病逝。黃大人身子羸弱,也沒為代州做過什麼。但他臨終前同並州牧孫魏一同保舉洪文,冀州牧王靈也讚同,朝廷隻得答應。”
林回青將手中掃帚握緊幾分,道:“爹爹有話就直說吧。”
林常望了一眼林回青,道:“看來這些你都知道了?那好,三日後去襄陽,務必成此婚事。”
林回青疑道:“父親要將我逐出林家?看來父親已有把握對付王氏?”
林常答道:“你若娶了蘇家小姐,我林家有了上官家,蘇家相助。一不必依賴冀州援助二不必受冀州牧王靈脅迫。如此,王氏的野心,在我有生之年並無危害。此外你也必須過繼給王氏。此事你沒有選擇。”
林回青心中一驚,最為可怕的事情終於來了。林回青思索片刻,道:“父親不妨等蘇大人對我滿意後再過繼。反正回青此去尚不急著成親。”
林常皺了皺眉,他自然知道林回青想做什麼,於是答道:“可以,但你此行若是失利,我將把你以戰敗論處。”林回青隻得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