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何俊已將船開到下遊,大軍正在渡江。淩族狄不堪舟船晃動,早早就到了大江對岸,整頓人馬,而林回青則一直在戰船上,協調渡江。蘇紫鳳一行人自然不怕江水波動,也呆在船上。
林回青望著最後的兩千人,心中大石落地。渡江之後,自己的人馬距離襄陽,也隻比羊龍飛大軍多二十餘裏,若能在羊龍飛反應過來,讓自己大軍渡江之前,一路狂奔北上,自然能搶先回城。
這時,林回青突見遠方塵煙滾滾。一旁的蘇紫鳳見狀,驚慌道:“不妙,長沙軍發現我們了。”
“別慌。”林回青連忙道,“將船靠近岸邊,靠近尚未渡江的兩千將士。”
“是。”親兵聞罷,前去傳令。
望見長沙軍從身後殺來,荊襄將士都簇擁江邊,也顧不上軍令軍紀,對著開過來的舟船疾聲大呼。而林回青在大船靠近後,卻揮動大旗,下令將士們殺退身後的追兵。
此時,林回青身邊一個親兵對著尚未渡江的兩千將士傳令:“林將軍有令,爾等速速結陣,殺退身後敵軍,再上船渡江。”
“什麼?這時候還結陣?”
“敵軍看樣子不下萬人,要我們殺敵?”
這兩千荊襄軍一下子炸開了鍋,隊形立刻鬆散。
蘇紫鳳望著這一幕,不由道:“林將軍,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將軍就不管他們的死活了?”
林回青望著對岸逐漸散亂的陣型,道:“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們能不能活命,還是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我能做的,已經做得差不多了。”
蘇紫鳳連忙道:“你明明可以讓他們上船,或者派出小船讓他們搭乘。”
林回青苦笑道:“昔日獻帝東逃,亂軍四起,渡河之時,無數士卒落入河中,雙手搭在獻帝乘坐的小舟上,為保獻帝,他們的雙手紛紛被斬落。這便是征戰。我若派出小舟,他們必然拚命搶奪,到時候,他們依然一個也活不下來。現在隻能寄希望於他們自己的意誌了,若是勇於殺敵,尚可活命。”
舟船不能停立江中,林回青不得不下令將船向對岸駛去。而這兩千將士,終究沒有什麼驍勇之氣,見舟船離去,個個驚慌失色,丟盔棄甲,要麼靜靜等待死亡來臨,要麼跳入江中,妄圖借著一點水性遊到對岸,要麼匍匐在地,投降求饒……
蘇紫鳳看著眼前一幕幕,雙唇不由發白,而林回青,隻是失望地搖搖頭。蘇紫鳳不由淡淡道:“林將軍當真不管他們的死活了?”
林回青隻得道:“我身後,還有七千將士,我尚且不敢保證他們能存活下來。”
說罷,林回青轉身,安排大軍速速撤離,而那兩千荊襄軍,隻能淪為刀下亡魂。
荊襄軍一路北上,連續奔襲好幾個時辰後,不得不停下歇息。林回青巡視大軍,安排巡哨。完成後,望向蘇紫鳳,她身邊的侍女,都倒地一睡不醒,而那個與林回青比試過的司馬婧,挎著長劍,守在蘇紫鳳身邊。蘇紫鳳席地一坐,背靠一棵孤樹,環抱雙腿,一雙水亮的眼睛迷茫失神。
林回青緩緩上前,欲言又止,走到蘇紫鳳身邊,斜靠在樹邊,一言不發。
過了片刻,蘇紫鳳問道:“林將軍可有要事?”
林回青開口,道:“你會埋怨我麼?”
蘇紫鳳自然知道林回青所指,淡淡道:“死難的,是那兩千將士,要埋怨,又哪裏輪得到我?況且,紫鳳也無力救人,若是埋怨將軍,恐怕也不合情理。”
說罷,前方線報傳來,稱前方發現數千長沙軍。林回青知道,羊龍飛仍然設法讓數千軍士渡江阻截自己。林回青手中將士疲憊不堪,自然不是敵軍的對手。但林回青還是拔出腰刀,對將士們高聲道:“眾將士聽令。”
“在。”
“荊襄趙登,卑劣無恥,臨陣脫逃,以至於陷我等於此地,我林回青,為求眾將士平安回城,妙計用盡,如今已是無計可施。羊龍飛手頭有數萬兵馬,但他明知我軍盡數渡江,卻隻派來區區數千人,定是羊龍飛船隻被我軍劫奪後,所剩不多,一時隻能調兵少許。今日我等奮力一戰,衝破重圍,必能殺回襄陽,向趙家賊子,討還公道。”
“回襄陽,殺趙賊。回襄陽,殺趙賊。”淩族狄等人一帶頭,全軍將士齊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