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在蛐什麼呢!吃飯了。
見熱氣騰騰的菜肴上桌,父子兩個直接忽略了付紅瑋問訊的眼神,從沙發上起身吃飯。兆燁剛站起又俯身下去操起茶幾上放著的遙控器,把台調到衛視。
球賽還沒完。
興許一會兒有你新聞。
聽老爸這麼說,兆芾也就沒堅持。一家人正在吃飯的時候,衛視果然播報了中午在步行街發生的隕石襲人事件,並請到科學院的專家講解了隕石的相關敏感問題。滿頭銀發的著名學者,手拿從步行街地裏起出的黃豆大隕石,叫市民不必恐慌。主持人說了我們會繼續關注傷者的情況,節目就轉入居民小區水管爆裂的事上。
他們怎麼關注我?
如果你覺得被騷擾了,我可以提供法律援助。
繼續吃飯,你們兩個。
晚飯後,兆芾嘴一抹,啥也不管,進屋關起門準備睡覺。臥室的空調從下午回來就一直開著,屋裏涼爽的跟北極一樣。望著窗外,夏日紅暈溫暖的餘輝,靠在床頭的兆芾覺得從來沒有這樣感動過。
廚房裏,正洗碗的兆燁忽覺不對,怎麼抽抽噠噠的?他關了水龍頭,用抹布擦幹手,轉身把老婆抱進懷裏,輕聲安慰:哭什麼,兒子不是好好的嘛。
再差一點就沒了。
你看這嘴癟的。本來就是個大嘴,這一癟更難看了。
討厭!你才難看。
哇,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兆燁邊逗老婆樂,邊抬手搽去老婆臉上漣漪的淚水。
討厭。油手。
好,討厭。你換個角度想想呀,再差一點不就根本傷不到咱兒子嗎。
也是。付紅瑋說話抱在胸前的胳膊一使勁,小拳頭撒嬌的給了老公一錘,轉身走了。兆燁一聳肩膀,打開水龍頭,繼續洗碗。
媽。
還疼嗎?付紅瑋說著話手按裙擺側身坐上床沿,伸手去摸兒子額頭,卻被兆芾頭一偏閃了,氣的她眉頭擰出個川字,手收回來握成拳頭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媽,沒事。你別當我小毛毛。
空調開冷了。睡覺搭個單子。
不冷。兆芾把老媽拉來蓋身上的單子又掀回床邊。
有不舒服隨時說。
啊。
你就這樣睡呀,洗了沒有?
下午回來就衝了個澡。我沒事。靠著看會兒夕陽,我就睡。媽你不用擔心。
聽兒子這麼說話,付紅瑋麵色一凝略有些失神,轉眼看了看書桌上關的好好的電腦,書桌下關的好好的路由,也不知該說什麼,隻好點點頭,起身走出兒子房間,隨手把門輕輕帶上。
卡嗒的落鎖聲清脆悅耳。付紅瑋低下頭,齊肩的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焦慮的麵容,握著門把的手沒有鬆開,兒子給她的感覺跟平時不大一樣,卻又說不出是哪裏不一樣,今天這事太叫人害怕了。
兆芾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發現已經是關機狀態。他立刻起身下床,在書桌上找到充電器給手機插上,接上電源充電。手機屏幕自動點亮時,看到電池顯紅電量見底。手機好用,就是電池疲軟。兆芾手指敲打著木頭的桌麵,聽著噠噠的聲音,聞到空調吹出的冷風裏有絲以前沒有聞到過的氣味,蠻有趣的味道,夕陽的映照下,白色的電腦鍵盤上光影交錯,常觸的按鍵表麵格外光潔明亮,和沾染著汙跡的鍵麵觀感截然不同。自己平時怎麼沒注意到呢?再看自己房間牆壁上貼滿的各色海報招貼畫,各樣大小照片,可真是令人眼花繚亂啊。我就是這樣生活的嗎?兆芾轉身麵對窗戶,透過玻璃看向樓下遠處的道路,那裏各種機動車輛絡繹不絕,各自移動。林立的高樓間,罕見綠色的植物,更別說多彩的花朵了,隻有天邊的那一抹酡紅,令天地渙然生動。
抬手使勁搓了搓自己還算英俊的臉,一不小心碰到了膠布下傷口,哎呦吠,還疼哎。兆芾忙放開手,又慢慢把右手放回去,手指輕觸了下膠布下的傷口,感覺還好,也沒那麼疼。剛才老媽要摸摸,自己可是沒讓啊。會不會讓她生氣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不再像小時侯那樣依戀媽媽了。做一些事的時候,還刻意的避著老媽。反倒是對老爸的態度改觀不少。就像晚飯前在客廳的交談。不過,剛才也不全是排斥老媽。一下午,自己沒少在孫子哪兒吃憋。他可不想再跟誰說自己受傷後的不良反映。盡管自己的確被困擾著,幻聽相當的苦不堪言啊。幹脆把它寫下來。這玩意兒不能留在身體裏,得給它排出體外。想到做到,他在書桌前坐下,把鍵盤向上一推,拿過筆紙就寫,盡管有些淩亂,心情卻果然是好了許多。天色暗下來時,他已經寫了三張紙。按亮台燈,他暫時停筆,開始回看自己寫的都是些啥。可越看越糊塗,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愛,阿做的。呼啦,他把三張攥在手裏的紙甩飛了。可腦海裏的那個聲音,那個意思還在唧唧歪歪的。我就頭擦破點皮,怎麼會耳朵出問題?看來,CT還真得去做做。也許,該跟醫生說自己幻聽的事。跟孫子說,那完全是對牛彈琴。跟爸媽說估計也是一樣。陣陣困意襲來,兆芾關了台燈,上床睡覺。可輾轉反側,硬是睡不著,心裏亂的很。床前星光如洗,朦朧迷離。兆芾覺得白天的事虧欠好多人。他下床把充電器從牆上的電源插座上拔下來,從手機上抽出接頭,隨手把充電器放在了桌麵。開機回到床上,手機已經能用了。考慮片刻,他放棄了別的打算,隻發了篇簡短微博,向醫院的護士姐姐道歉。自己在CT室門前對人的態度實在惡劣。少了件心思,感覺果然清爽好多。關掉手機,躺在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快午夜時,來查鋪的兆燁輕輕打開門,見兒子睡的正香,就關上門回房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