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沃克在小說中如此誇大其辭,卻並不能改寫曆史。事實上,沒有蘇聯人民同仇敵愾地與侵略者作殊死搏鬥,納粹德國是不可能很快走向覆滅的;蘇德戰爭的勝利之花主要是1100萬蘇軍將士用鮮血澆灌出來的。與此相較,美國的租借物資隻能算是雪中送炭。亨利第一次訪問蘇德前線時,蘇軍一個坦克營的教導員曾經豪情滿懷地對他說:“即使沒有第二戰場,亨利上校,如果必要,我們自己也會將這些德國瘟神消滅幹淨的。”1942年,當美國駐蘇聯大使斯坦德萊公開抱怨蘇聯媒體沒有充分報道美國援助的消息時,蘇聯負責接收租借物資的葉甫連柯將軍陪同亨利巡視了列寧格勒等地。事後,亨利在呈送給美國商業部長霍普金斯的信中也不得不寫道:“租借物資無疑起到一定作用,但對一個缺乏勇氣的國家來說,這種援助是無濟於事的。葉甫連柯讓我看到幾個穿上租借物資的新軍裝的士兵,然後他不加渲染地說‘俄國的軀體’。就我而言,這一句話就說出了租借物資的全部意義。”
美國的租借物資,絕大多數給了英國和蘇聯,運送到其他國家的隻不過8%,可謂杯水車薪。然而,沃克還是認為這些國家有必要對美國感恩戴德,所以安排亨利在德黑蘭會議期間,應邀出席了伊朗宮廷大臣侯賽因·哈拉的宴會,讓這位大臣對亨利說,美國人發的工資正在造成無法控製的通貨膨脹,德黑蘭不久就會發生搶糧暴動,伊朗國王的惟一希望就寄托在美國人的慷慨大方上了。此時,同席的英國姑娘帕米拉發出了由衷的感歎:“啊,可是美國人已經差不多養活著全世界的人了……中國、印度、俄國,甚至還有可憐的老英國。”對此,大臣點點頭表示讚同:“是啊,美國現在是人類的希望。有史以來,還從來沒一個國家像美國這樣的。”
在西方文明史上,山姆大叔一向以崇尚實用主義著稱,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美國卻近乎無償地向別的國家提供援助,這似乎是一個偏離自己民族文化傳統的破天荒的舉措。對此,馮·隆作為一個西方霸權主義者,卻不乏洞見,認為羅斯福不可能給別人提供免費的午餐,他們的《租借法案》意在為合眾國的公民重構如下的實用主義法則:“朋友們,這次戰爭不是為了統治我們自己而是為了統治全世界。我們的目的應該是流最少的血來獲得這個統治權。讓我們鼓勵別人去為我們打這次仗。讓我們給他們為了進行戰爭所需的全部東西。我們為什麼要在乎這些呢?在發展生產這些租借物資的工業時,我們也就是在工業上和軍事上為承擔世界的領導責任作好了準備。他們不過要用光我們全部的早期樣品,那些我們可以扔掉的物資,去替我們殺德國人。也許他們會替我們把整個工作都做好,不過我懷疑這點。最後我們會參加進去,不過掃尾工作總是容易做的。我們光靠消耗大量的軍火就可以贏得一次征服世界的勝利,而這些軍用物資,我們可以比全世界加在一起更快地、更大批地生產出來,連一點困難也感覺不到。讓別人去流血,讓我們來統治。”
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關鍵一戰,一般的戰史專家都聚焦於斯大林格勒戰役。1942年夏季,希特勒糾集了150萬德軍,企圖攻占斯大林格勒,切斷伏爾加河,奪取高加索油田,然後向北包抄莫斯科。蘇軍依托這座堅城,經過半年的浴血奮戰,殲滅、俘虜德軍主力近50萬人。納粹德國從此喪失了戰場上的主動權,一蹶不振。
然而,為了突出美國的濟世作用,沃克不惜對曆史進行了重構,竟然通過引用馮·隆的著作,竭力淡化斯大林格勒戰役,將太平洋戰爭的爆發當做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轉折點:
“在1940年5月,隻消一個星期,就足以打破延續了幾個世紀的歐洲均勢;同樣,在1941年12月,也隻消一個星期,就足以決定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局和未來的全球均勢。
“7天以後,在12月11日,我們跟一個轉變成侵略性的軍事獨裁統治的美國發生了戰爭。這個美國在德國的瘋狂的敵人統治之下,萬眾一心地團結起來,把全國的工業轉變在緊急而廣泛的戰爭基礎上,征召龐大的新的陸空軍,以打倒我們。在莫斯科戰線上,被英、美兩國的供應和新開到的原始的、拚死作戰的西伯利亞師團所增強的紅軍,已經轉入反攻。在另外地方,蘇軍正在逼迫我們從羅斯托夫後退——這是自從阿道夫·希特勒起來領導我們以來德國的第一次撤退。
“在12月4日,德國人民離世界帝國的頂峰隻有一層梯級了,但是到了12月11日,卻發現自己已陷入生死存亡的兩線作戰的總體戰中,在東西兩麵受到人口等於我們5倍而領土等於我們20倍的兩個工業巨人的威脅。
“像這樣軍事上的巨大逆轉,在曆史上是沒有先例的。主要原因是由於日本人襲擊了珍珠港。溫斯頓·丘吉爾勳爵坦白地表示,一聽到進襲珍珠港的消息。他快樂得流出感激的眼淚來,因為他當時就知道,這一場戰爭他們已經打勝了。他當然不會為受到突襲和殺戮的美國水兵浪費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