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閣地處安心別苑西南角,是恒逸在頣養殿內暫住的樓閣。
樓閣內紅木雕柱紗縵飄逸,琉璃翠瓦映在陽光下更顯閑靜恬然。樓閣邊環繞著從明珠湖引流而形成的半月湖,湖麵波光粼粼長滿大遍綠幽幽的荷葉,朵朵羞澀待放的荷花藏匿於闊大荷葉之間。如少女羞澀待嫁的臉龐一般,更顯嬌媚。
走出桂香居淡風一吹,少有醉意的恒逸也清醒了不少。輕吐一口氣,如同吐出滿胸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愁悶一般。暗自苦笑道:近幾年來,與子墨也同飲若幹次,哪次不是盡興而歸?可今天這台酒怎飲的心裏更加苦悶異常?滿以為酒可解千愁,怎料香醇的美酒,卻可以讓暗藏於心的愁緒迅猛發酵,並逐漸膨脹。難怪人們常說“酒入愁腸愁更愁,千杯怎能解憂愁?”
恒逸心裏悶悶的想著,腳下也不停歇,向著清音閣的方向行去。前來傳話的小廝-小喜子見主子情緒不高,也不敢多言,隻靜靜的跟地身後。主仆二人皆不說話,耳邊隻聞得沿途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閣內來者何人?”走了好一會功夫,神思歸位的恒逸才向小喜子問道。
“回主子,來者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俊俏公子。奴才無能,雖是看著眼熟,但是卻總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小喜子見主子問話,急忙恭聲回應道。
“胡鬧!”本就心情不喜的恒逸一聽來者並不是熟識之人,心裏頓是不滿起來,駐腳厲聲喝斥著小喜子:“連來者何人都沒有弄清楚,你這奴才就急巴巴的跑來找本王回去。你的腦子是用來幹什麼的?本王是任何人想見就能見的嗎?”
“主子恕罪。奴才起初也是這樣對那公子說的。請他報上名來。可那位公子遞給小的一件物事,說主子你見了這東西,就會見他了。”小喜子見主子發怒了,嚇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急忙解釋起來:“再者說了。頣安殿外圍有禦林軍把守,尋常人沒有腰牌,禦林軍是不會放行的?奴才琢磨著準是主子的舊識,也就急忙來傳話了。”
“哦?他拿出什麼物事?讓本王看看。”恒逸一聽來都者好象是認識的人,語氣稍緩急忙問道。
小喜子見主子語氣緩和了些,心裏一鬆。急忙從懷裏掏出一朵絹紙紮製,做工精巧的蘭花遞向恒逸。
恒逸接過蘭花細細一看,緊擰的眉心舒展開來,又好氣又好笑的沉聲言道:“嗬嗬,真是越發頑皮了。竟然敢隻身亂跑!”隨即抬腿走了兩步,調頭見小喜子仍然傻傻的跪在原地不敢起身,便揚聲言道:“起來吧!”言畢,大步而去。
小喜子立即起身一路小跑,跟在主子身後向清音閣行去。
剛入清音閣,一陣悠揚的琴聲便自閣內傳來。其樂聲如高山流水般清悅動聽,抑揚頓挫餘音悠長,足可繞梁三日。
跟在恒逸身後的小喜子聽的直發神,輕聲咂嘴言道:“哎呀,真好聽。這是誰在清音閣裏彈琴,難不成是那位貴公子?”剛說到這裏,又忽然回過神來,急忙向著恒逸再次跪了下來,顫悠著聲音道:“哎呀,糟了,他......他怎麼能隨意進主子的書房呢?請主子恕罪,請主子恕罪!小的這就去請公子出來。”平日裏恒逸是最忌諱外人隨意進入他書房亂動的,故而小喜子才會如此驚慌。
“不必了。你退下吧。”恒逸卻並不生氣,隻是淡淡的對小喜子說了一聲,便向著書房走去。
推開書房紅木門,房門正麵臨窗腳下,一位身著白衫素衣,麵如冠玉眉目清秀的少年,正在埋首撫琴。那格外纖長細嫩的十指,在琴弦上快速撥動著,美妙如仙樂一般的弦樂從指尖傾泄而出。該少年全然沉浸在指尖與琴弦的交鋒之間,就連恒逸入內也不自知。
恒逸也不打擾,隻站在門邊靜靜的欣賞著這美妙的樂聲。陶醉在樂章裏的恒逸,胸中鬱結之氣也隨之消散,心境竟然得到了少有的沉澱。
一曲完畢,恒逸輕擊雙掌,朗聲笑言道:“此樂隻因天上人,人間難得幾回聞!少些日子不見,你這丫頭的琴技又精進了不少。”
“逸哥哥,你終於回來了,你去哪裏了,讓纖纖好一陣等候。”少年見恒逸回來了,雙眸靈動的泛著光彩,急忙從琴架旁起身,快步上前一把拉著恒逸的衣袖左右輕搖微怨著,說話間還輕輕鼓起了腮幫子,小嘴嘟嘟的老高。這樣相哪裏有少年俊才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副小女兒家的嬌憨模樣。
恒逸輕輕拔開纖纖扯著自己衣袖的小手,退後兩步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肅然言道:“李纖纖,看你這一身打扮,準又是偷偷跑出來的。偷偷跑來這裏有事嗎?”
纖纖一聽恒逸對自己連名帶姓的稱呼,知道他沒有與自己玩笑,有些局促不安的雙手緊絞著衣袖,微埋著頭顱低聲言道:“沒.......沒什麼事。隻是很長時間不見逸哥哥了,想來看看你。”越說聲音卻越低,到最後竟如蚊叫一般低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