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對上司矜晶藍瞳孔的那一瞬,眼淚就像是脫了線的珠子,不自覺往外淌,哭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 …
被司矜帶回家,好好洗了澡,換上睡衣,才坐到桌邊,喝著哥哥做的白粥。
太暖了,太久沒喝到了。
玉晏一邊掉眼淚,一邊喝。
喝完之後,還要努力給自己打圓場,忍著哭腔打趣:“哥,你鹽放多了,好鹹。”
“臭小子,難得回來一趟少貧了,快睡吧。”
“嗯。”玉晏點頭,慢悠悠的回了房間。
他沒說自己受到的委屈,甚至連一句試探的話,都沒有問出口。
半夜,卻聽客廳裏又響起了異響。
是哥哥把嚴鈺平他們找來了。
好像說,要把自己這些年攢的所有財寶都換成糧食,分給神界百姓。
還要把壓箱底的錢,全散給天兵天將。
玉晏不明白——
這些錢,都是哥哥為神界四方征戰,九死一生拿命拚回來的,留著也是為了個念想,怎麼忽然……要全散出去?
小吸血鬼扣著門框,緊緊抿唇,想觀察幾天,看明了事情原委,再勸哥哥。
可,第三天的時候,他就看見,司矜召集了神界所有人,在瑤池淩風台講話。
他說:“我不到一百歲,就開始為神界打仗了。”
“時至今日,兩百年間,親手救過三萬七千八百九十四條人命,為神界守住了五千萬疆土,受過致命傷一百八十七次,小傷不勝枚舉。”
“有很多疤痕,用神力都無法消除,將永遠鐫刻在我的皮膚上。”
“可我不覺得醜,那是戰士的勳章,是我保護大家的勳章。”
“司某現在三百四十三歲,孑然一身,無父無母,更沒有任何親人,一輩子隻養了玉晏一個弟弟,從十歲,到現在,共計三百三十三年。”
“玉晏是我養大的,魔力是我教的,其中總會含著一些神力的影子,玉晏從不亂咬人,他很懂禮貌,有時候也會幫大家一些忙。”
“前幾天,散給大家的東西,雖然不值什麼錢,確是我這些年,用命撈回來的。”
“如今,我同樣願意用我的命,及我畢生榮譽擔保,玉晏,絕不會魔性大發,他可以和神界和平共處。”
“諸位,我弟弟……不被魔界所容,不回來,就隻有死路一條,請大家看在我這麼多年,訓練天兵,保衛神界的份上,容我家人一條性命。”
“司矜,三扣拜謝!”
話落,那一身銀甲,在天君麵前都不用行禮的自然神,就這麼為了他,彎起了膝蓋,生生跪在犯人懺悔罪孽的淩風台上,垂手三拜。
起來的時候,額頭都磕出了血。
那時候,玉晏就躲在瑤池邊的小樹林裏,最大的一顆梧桐樹後。
或許,是那天的風太大了。
他不記得神界眾人是什麼反應,隻覺得風沙迷了眼,淚水在不停往下淌。
玉晏不知道人群是怎麼散去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的家。
他隻記得,他走的很慢很慢,幾乎邁不動步子。
隻記得推開房門的時候,司矜已經用神力,遮住了頭上的傷。
長發披肩,保持著一貫嚴肅的模樣,對他招了招手:“又跑哪兒瘋去了?快進來吃飯,在魔界學的沒規沒矩,沒個教養!”
“要不這樣。”說話時,司矜還故意垂眸思索了一會兒,看似隨意的張口,說出了玉晏等待已久,卻一直不敢問出口的話。
他說:“你還是回來吧,我教你的規矩道理,你還沒寫完呢。”
那一天,玉晏埋在司矜肩頭,哭濕了他的衣衫。
他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聲“哥哥”,隻是暗暗在心底告訴自己。
世上的一切一切,都沒有哥哥重要。
即便後來,清雲也偷偷為他留在神界出過力,那也沒有哥哥重要。
畢竟老混蛋圖他的美色,哥哥隻是哥哥。
他什麼都不圖,卻默默犧牲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