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不能總拿你的錢。”鄭陽關上後門有點不好意思。
“表是別人送的,我不喜歡回頭還是一樣收起來,還不如讓你拿去變現呢。再說……”傅薇扭頭看著他,“像你這麼吃苦耐勞的徒弟,我上哪兒找去。”
鄭陽猶豫了片刻咬咬牙把懷表摸了出來,“那師父,回頭我給你多送一些醃菜。”
傅薇點點頭示意他先走,蒙在口罩裏的牙根卻是一陣發酸,鄭陽奶奶的醃菜就是解剖室第二大氣味兒來源。
聽說老人家是從桂廣過來的,喜歡做酸筍,她自問對氣味已經有了十成十的抵抗力,還是抵不過酸筍的攻擊。
她不忍駁了鄭陽的意,隻好照單全收再想辦法處理掉。
那具屍體抬走以後,解剖室裏慢慢地隻剩消毒水的味兒,這是她習慣了的味道,讓她覺得心安。
死人比活人老實多了。
她一個人既要解剖又要記錄,兩具屍體下來已經有些吃不消了。放下手術刀,她捶捶腰來到外頭走廊,褪掉口罩手套熟練地又點了根煙,抽了兩口精神頭兒才緩過來。
兩具屍體雙手的指甲縫裏積了不少青色的泥土,雙眼瞳孔急劇收縮,顯然死之前遇到了極為恐怖的變故。
而且這些人的肺腔內都吸入了大量的強堿性粉塵,呼吸道已經被腐蝕。
不過最致命的不是這個,兩人的脖子是被人給扭斷的,另外六具皆是如此。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遇上了什麼事兒,竟然糟了這麼大罪。
她正靠在走廊盡頭抽煙,局長領著一幫人上來了,吳局長肥胖的身體謙卑地弓著,一臉諂媚地衝著旁邊一人低聲說著什麼。
那人很高,走路的時候腰背挺直,一身筆挺的西裝,搭襯衫係領帶。西裝的肩線跟褲縫線幾乎成直線,又與領帶形成完美的線條比例。
他背著手側對著傅薇,梳著大背頭,戴一副無框眼鏡,臉部線條宛如精雕細琢的藝術品,眉眼鼻梁嘴巴無一不生得很好。
興許是跟死人打交道多了,她對線條特別癡迷,就這麼兩眼打量的功夫,她已經在腦子裏勾勒出眼前這個男人不穿衣服時的肌肉線條。
男人身後跟著四五個穿黑色對襟中山裝的小馬仔。
“傅法醫,你還在可真是太好了。”局長好似見了救命恩人一般快走兩步衝著傅薇說道。
傅薇沒動,靠牆彈了彈煙灰,視線越過局長看過去,見著男人的正臉,她在心裏打了個呼哨。果然跟她猜測的差不多,是個擁有完美身體的男人。
她抬眼的時候男人也正看過來,眼神寒涼,那種目空一切盡管隔著鏡片還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她收回目光往前走兩步到了局長身邊。
“傅法醫,來的是穆家的人,領頭的是會長穆寒亭。”局長低聲說道:“裏頭的屍體也是穆家的人。”
傅薇點點頭掐滅煙頭戴上口罩手套,“他們是不是要把人拉回去,不讓警局插手了?”
局長點點頭隨即苦笑道:“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傅薇沒多說什麼,走過去推開解剖室的門,回頭對著門口的眾人說道:“等我把他的頭皮縫好你們就可以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