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折戲 不是結局的尾聲(1 / 1)

人有不和解的權力,權力即意味著選擇。原諒也是一種選擇,無畏的人才有力量做到。

沈望心頭絞得生疼,啞住了,她已經再次開口:“即使在生命結束前的最後一刻,我也隻願記得你的好,忘掉你的壞。你走吧,回去好好做你該做的事。”

她說得和緩流暢,好像這些話積在心頭縈繞了許久,終於能夠完完整整傾吐,鬱結的塊壘也為之一鬆。良久,鼻子還是忍不住發酸,追問道:“你們會善待奶奶,對嗎?”

歡喜想起在新聞專訪裏看到過的沈顧北,像一張倫勃朗的自畫像,氣質堂皇堅硬,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

他沒有回答。幾秒之後,傳來火柴劃過的哢嚓聲響。

火舌騰起,嘶嘶舔舐著宣紙,很快把那些無價的字跡全部吞沒。歡喜眼前閃過強烈的光感,不明白正在發生什麼。

他當著她的麵,把那疊宣紙給燒了。

“我隻要你。”

沈望撫過她被淚水浸濕的臉頰,綿密的吻鋪天蓋地落在額間和嘴角。心都要碎了,顫著嗓子問:“你還愛我嗎?”

四肢無比沉重,頭腦也變得緩慢。一定是剛吃的那些藥,偏偏這時候讓人變得軟弱遲鈍,實在讓她對自己失望。歡喜閉上眼,無法拒絕他的凜冽和激切。肩頭鬆懈下來,放棄徒然的對峙。腦子裏霧蒙蒙的,像兩尾渴水的魚,相濡以沫,唇齒互依。

為什麼偏要遇上他。直到生命結束的最後一刻,他也是她今生最愛的人,騙得過全世界,唯獨騙不過自己。

哭有時,笑有時;哀慟有時,舞蹈有時;尋找有時,失落有時;撕裂有時,縫補有時。愛和死亡,都是不能被人力左右的事。誰能真的做到一生無悔呢,這場匆匆謝幕的不知所蹤的夢,恩怨成敗轉頭空,她亦隻願在抽身而退前,留給他最好的愛情。有遺憾,無怨懟,很足夠。

次日晌午,停在河邊的車離開了九溪,像來時那樣悄無聲息。

沈望說,他找到了當年親手給接生歡喜的護士。綠蘿不能再阻止,含淚讓他把歡喜帶走。

臨行前的晚上,沈望抱著歡喜在院子裏看了很久的星星,清亮晶瑩,像她描述過的那樣美。

星星的光要跋涉幾萬億光年,才能被肉眼所見。它的本體可能已經瓦解,變成宇宙中的塵埃。重要的是,無論死去多久,它生來就會發光。

故事的下部尚在創作中,請喜歡它的小夥伴們耐心等一等。

人心那麼黑暗,我要為你書寫一個光明的傳奇。

——畫骨師

於北京2019年1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