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刺目的陽光讓越前有些稍稍不適應。
他偏過頭,離他不遠處,是一群少年,他們穿著同樣的衣服,重複著一遍又一遍單調又無聊的動作,沒有一絲懈怠,他們邊揮著球拍邊大喊著什麼口號,越前聽到模模糊糊的,那些什麼仿佛飄渺虛無,怎麼也抓不到。
越前調整了一下姿勢,微微眯著眼,抬頭看向被濃鬱的樹蔭遮擋了的天空,透過圓葉間的縫隙,他仍然可以看見一片非常殘缺的白色,還摻雜著點點藍色。
墨綠色的葉子搖曳了幾下,越前的世界裏隻剩下風吹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球場上的呐喊完全丟失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沒有人會打擾自己睡覺,越前這樣想。
隻是會有些寂寞而已……
但越前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驕傲如他,是不會承認自己需要別人的存在。
風停了,那抹很淡很淡的藍色也全部都消失了。
若是以往,他現在應該在打球吧!
然後就是部活結束,菊丸學長掛在他身上,說:“小不點,我們去吃漢堡吧!”
阿桃學長就會插進來,順便和海棠學長吵上兩句,之後三個人就大吃特吃,菊丸學長一個人捂住錢包默默流淚。
剛來這裏的時候,越前真的很不喜歡這群人,他們太熱情了。
十幾年了,他都是獨來獨往,認識的人除了自己的親戚就是很出名的網球手,同班六年的同學他都說不出名字來,即使受傷也是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偷偷舔舐傷口。
而來到這裏,生活完全都變了樣,每天會有阿桃學長騎著單車接他,雖然路上可能會有突發情況,中午大家又聚在一起吃飯,放學進行訓練,周末還會有合宿等活動,生活不再是簡簡單單的白色。
可是,兩年了,他們也都走了,留下他一個人。
越前告訴自己隻是一時不太適應,慢慢會習慣的,時間會磨平一切,甚至回憶。
再說人都是要麵對離別的。周圍的人都是過客,有些人絢爛如煙花卻匆匆劃過生命,有些人卻像繁星那樣,點綴墨黑的天幕,卻在不知不覺中,脫離生命的軌跡。
每時每刻,總有人在離去,也總有人闖進自己的生命,然後離去,如此反複,沒有誰會永遠陪在自己的身邊,即使是自己的父母,即使是自己的兒女,即使是自己的愛人,總有一個人先離去。
正如中國的那句話: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當年奪得全國大賽的青學校隊如今已不複存在。
越前閉上了眼,不想再想什麼,可那些憂愁就像蛛絲一樣盤繞在心口,剪不斷,理還亂,別有一番滋味。
“喂,你就是越前龍馬吧!”
囂張的聲音打破了那份寧謐,越前皺了皺眉,已經很久都沒聽過說話的口吻了呢。
越前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雙手插在口袋裏,漫不經心地看向那人。
隻一眼,仿佛是時空錯亂。
越前有那麼一瞬間以為看到了兩年前的自己。
不是那人長得像,而是眼神,桀驁不馴,掩藏不了的鋒利。
越前突然想到一句話,不記得是誰說的,好像是“假如越前是這個世界上的第二拽,那麼第一拽的已經下了棺材”。看來第二拽替補出現了呢。
“來打一場吧!”那位少年拿著紅色球拍,指著他,黑亮亮的眼睛裏跳躍著一種不知名的火焰。
越前再次皺眉,態度真是囂張呐。
顯然,越前這家夥已經忘記了當初的自己和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越前拿起網球袋,看了看天,嗯,是時候回家了呢。
轉身,沒有一絲的猶豫。
“喂,你站住!”那名少年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氣急敗壞地說道。
越前沒有回頭,甚至連步子都沒停頓,繼續往前走。
“喂!你!站住!”
結果顯然,越前沒有站住,不過這就是他,一直都沒有變,即使兩年前,他也不會停下腳步。
少年一跺腳,跑了起來,攔住了越前。
越前皺了皺眉,剛想從邊上繞過去,那少年卻挑了挑眉,說:“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笑話!他怎麼可能會害怕!不就是比一次嗎?就當是回去和臭老頭打球的熱身吧!
於是越前被一個小小的激將法給打敗了,然後果斷從球袋裏拿出球拍,走向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