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勝利和武堅強走了,其他人怕惹事兒,也都作鳥獸散,後院裏隻剩下肖戰和李銘柱帶來的一幫人。
李銘柱從地上爬起來後,拽著肖戰的胳膊從院子裏出來,口中吆喝著:“你個小反革命,你們一家子都是反革命!敢撞我一跟頭?今天我就讓你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肖戰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正氣:“呸!我爺爺是老紅軍!不是反革命!”
李銘柱咧著嘴在臉上擦了一把,又罵:“你小子敢啐我一臉唾沫?”然後抬手就要打人,“我讓你知道知道!”眼見手掌就要落下去,卻被一聲蒼老卻又嚴厲的聲音喝止住,“李銘柱,你長能耐啦?”
李銘柱回頭一看,隻見拄著拐棍的馮奶奶大義凜然地站在門口,身後跟著武堅強,馮勝利以及一幹看電視的觀眾。
李銘柱冷笑著:“馮大媽!您老啊,您老都看見了,這個小反革命頑固不化,剛才撞了我一跟頭,現在啐我!簡直是猖獗!”
馮奶奶走到李銘柱麵前,一把將肖戰搶過來:“啐你,我看你就是欠啐!跟我瞪眼?我們家六代貧農,當年我還收留過地下黨呢?那會兒你小子在哪兒呢?你敢說我是反革命嗎?”
李銘柱膽怯地低下了聲音:“那會兒的確沒有我,不過現在的革命形勢可不一樣了,大家夥要把偉大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決不能含糊。”
馮奶奶用力地頓了頓拐杖,不耐煩地道:“少跟我廢話!人家的大人不在家,你跑過來搬人家東西,還抓人家的孩子,你說你多大的能耐啊!五尺高的漢子你也不怕人家笑話。”
李銘柱笑著:“大媽,我做的是革命工作,誰敢笑話?您說說,他們家的電視機怎麼來的?可著咱們這一片,誰家裏有電視機?”
馮奶奶一扭頭,硬氣道:“我不知道,要問你就問人家的大人去。”
李銘柱指著肖戰,咬牙切齒道:“這小子剛才撞了我一跟頭,又啐我一臉唾沫,我得帶回去好好問問,是誰教他的!”
馮奶奶眼珠子轉向李銘柱,目光落在他臉上:“我教的!怎麼著吧?”頓時,氣氛就劍拔弩張起來,李銘柱被氣得胸口一上一下不停地鼓動。
武堅強緊接著話茬說:“對,馮大媽讓孩子啐了你一口,那是因為大媽不願意親自啐你,親自啐你就太給你臉了。”
眾人此時不怕事兒了,異口同聲道:“對!”
李銘柱憤怒喝道:“武堅強,你少煽風點火。”然後轉過頭,又換了一副溫和的麵孔,對馮奶奶溫聲細語,“馮大媽,這一片就數您德高望重,可您也不能包庇了壞人,當了壞人的保護傘啊,就算是小壞人也不行。”
肖戰忽然大聲喊起來:“你才壞人呢!”
馮奶奶端正站著,一身氣派:“是不是壞人不是你說了算的,孩子還小呢,有事問他們家大人去。啐你是他不對,肖戰,道歉。”
肖戰梗著脖子不說話。
李銘柱立馬就說:“道歉就完了?我現在把他放了,他們一家人要是全跑了呢?”
馮奶奶拍著胸口厲聲說:“我擔保,他們跑了找我要人。”
李銘柱愣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說:“那也不行,大媽,我不能害了您!您那麼大的歲數了,讓壞人蒙蔽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馮奶奶冷笑,他這是明擺著不願意善罷甘休:“你是說我老糊塗了,是吧?好,李銘柱,你爸爸當年要飯要到我門口,我給了他一袋麵,萬萬沒想到這帶麵把你小子給喂飽了。好,你要是今天非得把孩子帶走也成。”
李銘柱臉上蕩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試探的說:“那我可就真帶走了。”說著李銘柱就要抓肖戰,肖戰急忙藏到馮奶奶身後。
馮奶奶用身體擋住李銘柱,動了氣:“想帶走孩子就先從我身上踩過去。要不,就是房頂上開窗戶,沒門兒!”
眾人立刻僵持住了。李銘柱也眨巴著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馮都氣勢洶洶地拎著一根扁擔從院子裏衝了出來,站到奶奶身邊大喊:“敢!誰敢碰我奶奶我就打死誰!”
此時馮勝利突然醒悟過來,衝到近前怒吼道:“小都子,沒你的事!李銘柱,誰要敢碰我們家老太太,我我我就跟他豁了!”
武堅強帶領眾人起哄,高聲大喊:“對,跟他們幹!”
麵對群情激昂的眾人,李銘柱不由得後退了一步,一名大漢湊到他身後小聲說:“主任,事鬧大了就麻煩了。”
李銘柱咽了口唾沫,急忙擺手:“幹嘛幹嘛?街裏街坊的,你們都吃錯藥啦?誰要是敢動馮大媽?誰敢動馮大媽我先跟他急!”
眾街坊相互看了一眼,臉上怒火也下去一點。
馮奶奶瞄了肖戰一樣,冷冷的問:“孩子呢?”
李銘柱思忖一下,然後說:“電視機是一定要搬走的,這東西來路不明,怎麼說都是蘇聯的,萬一是通敵的證據這事就大了。如果肖家人自己說不清楚,那也就沒的說了,發配到大西北修理地球去。至於孩子嗎,大媽,您就幫革命群眾先看著他,這小子跑了組織上就得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