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瑾脫掉西裝外套,丟給顧霜霜,卷起襯衣袖子,二話不說學著陸老的樣子開始搖動手把。他的速度有點慢,拖拉機發動不起來,顧霜霜在一旁看得著急,攥緊一雙拳頭給他打氣:“加油!加油!陸大哥使勁兒!使勁兒!”
病懨懨的村長忍不住吐槽:“霜霜……你怎麼吼得跟母豬生崽似的?”
在顧霜霜的加油打氣下,陸懷瑾速度加快,轟隆隆的響聲隨即起來,拖拉機總算啟動了。
陸懷瑾人生第一次穿西裝打領帶開拖拉機,還拉了一車人,胸口滿漲的成就感就要噴湧而出。他掌好方向盤,眼睛直視前方山道,清清嗓門,提醒後麵的人:“都坐好了!”
秦衍已經笑得直不起腰:“師傅!您開慢些哈哈哈……”
陸懷瑾扭過頭瞪了他一眼:“二師兄,您老不笑會死嗎?”
秦衍憋了一下,看見陸懷瑾坐在拖拉機車頭,還是忍不住噴出一口唾沫,笑道:“哈哈哈哈……對不起師傅我控製不住!”
林熙掐了秦衍一把,他才勉強收住笑聲。
陸懷瑾有七年開車經驗,開拖拉機自然難不倒他。山道蜿蜒曲折,陸懷瑾不敢開快,一路上神經緊繃著,很怕開到山崖下麵。
劉家村在大山最裏麵,土路坑坑窪窪,一車人被顛簸得精疲力竭。
進村的路隻有一條,秦衍仔細打量周遭環境,總算知道當初陸懷瑾為什麼與世隔絕。山是深山,土路兩旁的參天大樹遮天蔽日,一路不見陽光,有點陰森。
這條唯一的路看起來很破敗,在這樣的深山挖出這樣一條路,必定廢了不少功夫。
秦衍感慨:“這鬼地方看起來有點像原始森林啊?這條路挖了不少時間吧?”他的聲音很快被拖拉機轟隆隆的聲音淹沒。見村長沒應,他提高幾個分貝,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村長聽見他的話,鉚足力氣,扯高嗓門回答道:“這條路我們修了十年,早些年我們沒有拖拉機,山道也沒有休整,出村趕集都得走好幾天。後來我爹外出打工,用一輩子的積蓄買了一輛拖拉機,村裏出山才方便了些。”
林熙也提高音量問道:“那你們村的孩子,怎麼上學啊?”
村長道:“以前我們村的孩子都不上學的,十二年前隔壁山村裏來了一個老師,孩子們就每天去那裏讀書。認字認得多的孩子,長大後就去城裏打工,認字認得不多的,就留在村裏種地。”
秦衍看了眼顧霜霜,說道:“我還以為你們村的人都跟顧霜霜一樣,文武雙全,什麼都會,原來這麼落後?”
村長說:“霜霜跟我們村裏的人不一樣,她是我們村兒長得最漂亮,最知書達理的丫頭。她二叔也是能幹的人,如果不是她二叔捐錢給我們村,這條大路未必能修得通!雖然顧二叔性格古怪,但人卻不錯,我們村兒那些孩子的書包,文具,都是顧二叔給買的。”
提起顧二叔,顧霜霜神色黯淡下來。她的聲音低得隻有陸老能聽見:“其實二叔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壞人……”
……
拖拉機還沒進村,陸懷瑾就聽見震天的嗩呐聲。
陸懷瑾遠遠看見一群老頭捧著嗩呐左搖右晃地吹,節奏感很強,村口一片喜氣洋洋。
攝像師最先跳下車,一不小心踩到一泡牛屎,嫌惡地跳開,鞋底在一堆枯草上蹭來蹭去,嘴裏罵道:“這什麼鬼地方!”然後望了眼村口站成一排的村民,白眼一翻,嘀咕道:“一群鄉巴佬。”
顧霜霜牽著蓬鬆婚紗裙從拖拉機上跳下來,聽見攝像師的嘀咕,毫不客氣一腳踩在他腳背上,“你才是鄉巴佬!再叨叨,不給你工錢啊!”
攝像師氣得漲紅臉,看著眼前橫眉豎眼的新娘,心裏憋著一股怨氣撒不出來,又看了眼一臉嚴肅的陸懷瑾,登時打了個冷戰,扛著攝像機走到一邊老實攝像。
村口十幾個花衣裳小孩看見新娘子,一齊圍了過來。陸懷瑾從秦衍手裏取過包,掏出預先準備好的紅包,嘩啦一下撒了出去。
大人們看著小孩搶紅包,臉上笑嗬嗬的,等小孩們把紅包拆開交給大人,村民們頓時傻眼。
紅包裏麵最少的都是一張紅票……這……太多了吧?
村裏交通不便,大多村民一年收入也才幾百上千塊。陸懷瑾給孩子發的紅包金額這麼大,大家嘴都笑裂開,忙熱情將他們簇擁進村裏。
賓客和記者在晚上八點鍾抵達村子。寧安六點天已經黑透,夜空中繁星密布,浩瀚星空中有白紗般輕透的銀河從頭頂橫跨而過,美得令人心歎。在見識了一路美景後,入夜後抬頭還能看見這麼美的星空,大家都覺得,此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