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諾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一瞬間,還是永恒?
當他的意識恢複的時候,感覺全身的骨頭都碎了,骨肉是分離的,除了有意識之外,連自己是躺著還是趴著都無法分辨。
仿佛有一絲光線,接著耳朵聽到一段古怪的聲音,似遠在天邊,又似近在耳邊。光線的變化,讓他漸漸恢複的理智,艱難的判斷出對方與他之間的距離,應該很近很近。
東方馱幫的管事看上去四十多歲,全身包裹在白布之中,隻露雙眼,這是西南黃金之路馱幫的標準打扮。
早晚極寒、中午極熱,過度的強光,無時不在的風沙,不管你是高官顯貴,還是大商巨賈,甚至武道高手,都不得扛著這樣一身行頭。
“看著象是被雷劈了,全身的毛都燒光了,居然還有口氣,應該是沒救了。”說完,東方馱幫管事搖著頭,站起身來,翻身上馬,順著長長的車隊,追上自家的馱幫。
迷糊間,光線再次變幻,長風馱幫管事駐馬掃了一眼,微微搖頭,心裏想不明白,在這荒涼的西南黃金古道上,怎麼會有單人獨行,就算沒被雷劈,也活不了幾天,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連中型馱幫都不敢獨自行走,何況是孤身一人?
再猛的獨行大盜,也不會辦這等蠢事。趴在地上的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全身焦黑,眼見著就不能活了。在這條商道上,馱幫是不會輕易收留陌生人的,鬼知道是不是沙盜的探子。
當然,地上這位,肯定不是,愚蠢、噬血、獸性的沙盜,還沒本事玩出這樣的苦肉計。別說是沙盜,換成他這位見多識廣的長風馱幫管事,也想不出,經曆了什麼,人才能變成這副模樣。
隨手從馬股行囊裏扯出一段白麻,扔在地上將死之人的身上,也算盡點心意。其實他知道,這完全沒意思,馱幫過後,要不了小半天,自會有沙狼來處理這身骨肉,就算沒有沙狼,天空中那些食腐的禿鷹,也不會放過這堆美味。
至於埋葬,還是算了,一路遠行,已經耗盡了太多的體力,更別指望馱幫商行中的那些守護武者,還是遵守荒漠的自然法則最好。
上百輛八米長的四掛馱車,一輛接一輛的路過,馱車兩側,騎著俊馬的管事、守護武者、馱幫行腳,麵無表情的繞過這堆爛肉。
行走在這條千年的黃金古道上,每年都會帶給商行數十上百倍的利潤,同時帶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活人,尚且如此,何且將死之人。那長風管事,肯扔下一片白麻,已經是難得的心善了。
雷諾覺得好了許多,眼前的光線更烈,最主要的是,他能感覺到自己在趴在地上,不僅如此,還有耳邊轔轔車馬之聲,以及口音綿軟古怪的交談聲。腦子還不夠清醒,他分辨不出這種有點耳熟的語調是哪種方言。最重要的是,他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了。
正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有人跳下馬,蹲在他身邊看新鮮,見地上的焦屍居然動了兩下,唬了一跳。
別看虎牙隻是十三歲的少年,可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隨猛虎馱幫行走黃金之路。小家夥見過血,殺過人,性喜玩鬧,是馱幫裏難得一見的開心果。不僅猛虎馱幫的自家人喜歡,就連同行的其它馱幫,也鮮人看他不順眼的。
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廢話多,隻要沒見過的事物,總想著弄明白才好,第一次走黃金之路的時候,沒少給猛虎馱幫惹麻煩。還好在遇到沙盜的時候,小家夥膽量大,手也夠狠,著實是難得一見的好幫手。
除了開始被唬了一下,虎牙感覺有點沒麵子,伸手把焦屍翻轉過來,手指在雷諾的鼻子下一探,驚的跳了起來:“王叔,王叔快來看看,這人會呼吸?”
象是有了天大的發現,虎牙大聲呼喊,車隊前麵,兩匹俊馬調轉馬頭,來到虎牙身邊。
“王叔,掌櫃的,他真有氣兒,還挺猛的,不信你們看看,我沒說謊。”虎牙怕他們不信,急急的說道,就差指天發誓了,年紀越小,越怕被人瞧不起,特別是在親近的人麵前。
王叔又名虎王,是猛虎馱幫的守護武者兼管事,跳下馬,伸手按住焦屍的手腕,麵露古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