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驚蟄，臨江城裏趕集的人絡繹不絕。
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跌跌撞撞跑進仙寶閣。
看守閣樓的人年紀大了，竟然沒有逮住他，順著褲襠鑽進去，再想找卻眨眼間沒了影子。
老頭嘿嘿笑了笑，罵了句：“臭小子。”
卻也不再管他，坐在馬紮上啃著剛出鍋的油條糍粑。
這裏地勢高，風景極好，抬頭便能看到城外的稻田，站起來能目視大半個臨江城。
四歲大的孩子爬起樓梯頗為費勁，但身子骨卻極好，三層高的樓梯上去也隻是喘了幾口粗氣。
坐在地板上傻呆呆的看著似乎比天還高的大人。
“穆大叔，你還沒有給我講臨江仙的故事呢。”
小孩子眨巴著大眼睛，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讓人看著忍不住上去捏捏他的臉。
而被喚作穆大叔的中年男人將他從地上抱起，夾在胳膊下，兩人往樓上走去。
仙寶閣的樓頂上是空曠的大露台，這裏曾經被人削去一半，否則該有六層樓那麼高。
兩人站在這裏，目力遠眺，連城外勞作的身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阿蠻，你看咱們這個臨江城多小啊。”穆大叔歎了口氣。
小家夥不明所以。
“南行十裏，北行十裏，東行六七裏，西行六七裏，可就是咱們這個巴掌大的臨江城，卻曾出過百位仙人，同日飛升，那場景，一萬年都不曾出現過。”穆大叔臉色微紅，似乎有些激動。
他轉頭看向林蠻，俏皮的問道：“小家夥，你是不是不信啊？”
林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別人說的不信，穆大叔說的，就一定是真的。”
“哈哈哈哈！如此盛況，凡人別說看，就是聽，都如同摘星奪月，不可思議。”穆大叔將手中的書翻開又疊起。
最後，遞到了林蠻手中。
“你好好看吧，若是能看懂，說不定咱們臨江城又要出一位仙人嘍。”
說完，穆大叔就獨自下了樓。
小林蠻翻開書，他早慧，三歲開口，四歲識文，最愛聽故事。
此刻翻開書的第一頁：亙古，流星劃過奇緣，奔走相告，視為奇藝術，覺醒，悟道，開以仙法，以長生誘天人，然天命所歸，率性所為，畫樊籠破樊籠，立規矩斬規矩，吾家道法自然，誰敢嗔言……
翻開第二頁，
“天上百顆星，地上人中雀，仙材可開竅，聚氣入腹中，醍醐大灌頂，我為臨江仙……”
讀到這裏，小林蠻突然倒地，沉沉睡去。
二樓的穆大叔聽到聲音，走到樓上，抱起孩子，朝他家裏走去。
小林蠻一直睡到半夜才醒來，他睜開眼睛，周圍一片漆黑，爹娘已經睡下。
點起蠟燭，翻開枕邊書，此刻隻感覺隻有那些文字才可以填滿饑餓。
“百歲登高樓，劍氣斬七竅，忽得白玉京，人間仙可知；
我欲乘飛鶴，鵬程九萬裏，不知仙何飄，點起天命星。”
桌上的蠟燭被吹滅。
九天穹宇之上，一顆星辰忽閃忽滅。
這是它第一次如此急促。
在以往漫長的歲月裏，它大多時候都保持晦暗的狀態。
直到今天，在銀河，晦暗的星空裏，它突然變成了整片星海裏最亮眼的那顆。
接著劃過天幕，向著人間大地墜落。
最終，當它來到巴掌大的臨江城，射進了普通少年的顱頂。
林蠻隻感覺頭頂撕裂，腦袋像是被什麼東西穿過。
接著他的小腹開始升起熱流，淌過七經八脈，衝擊五髒六腑，彙聚於頭頂。
一晚上的時間，它都在和那股熱流對抗，衣服被汗濕，床單被罩上濕乎乎的。
等到了天亮，那股熱意才悄悄消退。
此時的林蠻還沒有發現，他的雙眼變得比以前更加清明，雙手更加晶瑩，如果在陽光的照耀下，甚至能看到他的皮膚都都是透明的。
下午，林蠻跟著娘親去田裏，他年紀還小不需要幹農活，隻需要娘親喊他的時候送茶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