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個人,是崔恒真死後的第一個和張十月談戀愛的男人。
那是2004年的事情,現在小墨也許已經記不清楚了。
那是一個剪著短發的中年男子,有青筋暴突在麵頰上,臉型是圓圓的,長得不算好看,但也不是很醜。
那是一個被女人拋棄過的男人,那是一個折磨過另一個女子的人。
他的身體周圍一直籠罩著一種會突然火山噴發的感覺,黑溜溜的眼睛裏,閃爍的是孤單,煩躁,和不安。
所以,越是這樣的人,他們越不能給自己幸福。
也因此,他注定是一個不能給予女人幸福的男人。
現在,張十月還並不是他的女人,而他的心裏早已想把張十月占為己有,那種恐懼和孤獨,應該很多人都有過,但沒有人像他那樣地極端而瘋狂。
他叫吳英俊,一個不能和他的相貌匹配的名字。
那一天,紅磚屋子裏來了一個人,小墨看到他正在忙碌著什麼。
從別人那裏聽到,這個人是要準備做他後爸的男人。
他仔細端詳著。
他其實不希望媽媽在找別人的,一點兒都不想,他現在的願望就是他和媽媽兩個人在一起就好了。
要和陌生的男人在一起,是多大的一種不自在。
小墨討厭這個人,開始打心裏厭惡著。
他在心裏想著:媽媽才不要和這個人在一起呢,我隻想和媽媽兩個人過兩個人簡單的生活。我才不要後爸呢,媽媽每天去廠裏上班,這樣的小日子足夠了。
小墨心裏糾糾的,開始煩惱著。
眼看天快黑了,那個男人也幫家裏的電火修好了。
然而,就在媽媽遞給他30塊錢作為工錢的時候,那個人瘋了。
“我不要錢,我要的人是你!”說完,那個男人就瘋狂地把30塊好好的鈔票撕碎了,然後拋到空中,一片又一片零散的碎片在白熾燈的照耀下,七零八落,閃爍著悲傷的光芒。
媽媽不語,隻是出於禮節。吳英俊他第一沒有過門,第二才剛剛認識,怎麼能說要就要呢?所以媽媽看他幫家裏弄好了電火,過意不去,就給了他
塊錢的工錢。而他,卻莫名其妙地將紙錢撕碎。
“真是個神經病。”小墨瞥了一眼那個男人,一臉憤懣和不滿。
童年的記憶就在此處定格住了。
媽媽哭了,她不知所措,她也無法去體味到吳英俊的瘋狂地表現。
她跪在了灰色的水泥地上,房間裏很安靜,隻聽得到每個人的呼吸聲。
她開始用拿上已經開始長出老繭的雙手,一片一片拾起她辛辛苦苦賺回來的工資。
小墨還是不語,他還是靜靜地看著。
“我不要你的錢!”吳英俊繼續嘶吼著。
張十月不懂,不明白,迷茫而又慌亂。
這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呢?
這是小墨家的西房間,一張粉紅色的輩子改在紫紅色的木質床上,那是崔小墨的爸爸和媽媽結婚時候的床鋪。
無禮的取鬧,無禮的怒吼,無名的怒氣就像是一條滾燙的火焰,緩慢蹂躪著我們的心房。
“你不要來我們家了,我不喜歡你。”張十月的一滴眼淚落下,冷冷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