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 the Fear and Do It Anyway一書說,恐懼有三個層次:
第一個層次是恐懼事情本身;
第二個層次是害怕失去背後的價值;
第三個層次是真正的恐懼,你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去應對這個失去。
比如我害怕麵對許多觀眾演講這事情,就包含了這三層恐懼。我害怕演講本身,害怕講砸沒麵子,害怕沒有辦法,沒有能力麵對講砸之後的狀況。如果當時,我敢於直麵自己內心的恐懼而不是逃避,我能夠接受最壞的結果,覺得講砸也沒什麼大不了,我相信那時我不會逃避。
我有個朋友第一次做主持人,她在台上緊張得口齒不清、臉色蒼白,全身顫抖之際,她的內心升起這樣一個聲音:“失敗了又怎樣!失敗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當接受了最壞的結果,認為失敗了也不能把她怎麼樣時,她就變得鎮定和從容了。克服了最初的恐懼之後,她的第一次主持很成功。很多人會把這叫作“觸底反彈”。已經到了最壞的情況,之後的情況就會變好。恐懼像一個欺軟怕硬的主,當你觸及它的底線,轉過臉去直麵它,準備跟它大幹一場的時候,你會發現它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是的,但我想重點強調的是:真正的勇氣並不是能夠做到控製恐懼、擺脫恐懼,而是做到不逃避、不自欺、不繳械投降,始終直視恐懼,全然接受恐懼,並與恐懼和平共處,一起同行。電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就講了一個與恐懼同行的故事。印度少年派因遭遇海難,被迫與一隻巨大的老虎理查德·帕克待在同一艘救生船上,一開始他對老虎極端恐懼,為了躲避凶殘的老虎,將自己掛在船尾的一根杆上,離老虎遠遠的。後來他開始轉過身來,直麵老虎,他敢於直接與它對視,對著它大聲嘶吼,開始像馬戲團裏的馴獸師那樣馴服老虎,在恐懼中學習如何製造釣竿,如何捕魚,如何尋找淡水,以及如何利用魚肉和木棍,這樣循序漸進地讓帕克學會了安靜,從而贏得一個和平相處的局麵。到後來他甚至可以殺死老虎,但是他沒有,而是選擇與恐懼同行。他說:“對他的恐懼讓我保持清醒,照顧他的需求讓我得到意義。”
麵對恐懼如此,麵對其他的負麵情緒也是如此。當你開始親近它、直視它,並接受一切時,你會發現負麵情緒的來源,看清它真實的樣子,你會找到一個更真實的自我,發現更有力量的內在。當你進一步去擁抱自己的負能量時,與它共處時你會有所成長,變得強大。你親近它、直麵它、理解它、接受它時,一切就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了,你的負麵情緒就像一陣風吹來的一朵烏雲,一會兒又被一陣風吹走了。
人本主義心理學大師羅傑斯說:“當我嚐試著聆聽自己,聆聽發生在我身上的經驗時,當我嚐試把這同樣的聆聽態度更多地傳達給另一個人時,我就越發地尊重複雜的生活過程。我越單純地希望成為我自己,越希望能夠理解和接受我自己以及他人內在的真實,就越有可能激發出較多的變化。”
請你親近並接受負能量,同時也一並親近和接受擁有負能量的自己,無論這是盛怒的自己,還是悲傷無助的自己,或者恐懼不安又脆弱的自己,都請你一並接受吧。因為這樣的你是那麼真實,那麼值得愛與被愛。
靈魂的距離是近在咫尺還是遠在天邊
一、語言有時有助理解,有時也是誤會的開始
我們常說,要做到理解他人、接納他人。但知易行難,理論是一回事,實踐又是另一回事。我們大多數人都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要做到理解與接納他人並不容易。在溝通和理解的層麵上,我常常懷疑一些詞彙表達的含義並不經常存在,如“完全理解”“感同身受”“深有同感”“餘心有戚戚焉”等,大量存在的是“雞同鴨講”“對牛彈琴”“對牛鼓簧”的現象。因為無論外貌、語言、家庭背景、成長環境、受教育程度、思維模式還是表達方法,我們每個人都千差萬別,是那樣不同,要做到理解與接納談何容易,更何況還要達到深沉的程度。我甚至偏執地認為就算兩個人麵臨同樣的境地,有同樣的行為,內心一樣感受到愉悅或者痛苦,如果這愉悅或痛苦的感受是有具體指標的,如形狀、顏色、軟硬程度等,我相信這兩個人的指標也會不同。就像德國哲學家萊布尼茨所說,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我覺得世上也沒有兩種完全相同的感受。
有一個有意思的笑話,說,一老外上餐館吃飯,問女服務員:“小姐,睡覺一晚多少錢?”結果被服務員大罵臭流氓。其實老外很無辜,他問的問題是:“小姐,水餃一碗多少錢?”這個老外說漢語引起誤會的笑話非常經典,相信很多人都聽過。對於老外來說,現代漢語中的陰平、陽平、上聲、去聲這四聲是相當難學的,他們往往由於沒有把握好聲調鬧笑話。
因為語言不同引起了誤會的例子在生活中隨處可見。我有個朋友在日本的餐館打工,顧客跟她說,請給我紙巾,我要擦鼻水。由於她日語不好,隻聽懂“水”這個詞,憑借自己的猜測,她給顧客倒了一杯水,結果鬧了笑話。
《聖經·創世紀》第11章 裏有個巴別塔的故事,試圖為世上出現的不同語言提供解釋。故事說,原來人們說一種語言,擁有一樣的口音,他們齊心協力要建一座通天塔,已建成的塔繁華美麗、高聳入雲。此舉驚動了上帝,上帝想阻止這個工作,於是讓人們說不同的語言,當語言不通時,這個塔便建不下去了。“巴別塔”隱喻人類情感交流受阻,象征著人與人之間的隔閡。
就算我們有同樣的語言,人與人交流的阻礙也依然存在,溝通時還是會產生誤會。阻礙的因素有說話時的噪聲幹擾、注意力不集中、肢體語言、觀念習俗、思維模式、表達與傾聽的方法等。
印度人平時表示讚成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晃”頭,頭像倒過來的鍾擺一樣晃,不懂印度肢體語言的人會以為他們在搖頭,在表達“不”的意思,這就是肢體語言的不同導致的誤會。
《水滸傳》中宋江出於好心納了賣身葬父的閻婆惜為妾,買下烏龍院金屋藏嬌後,因為怕別人說閑話,所以很少去看望閻婆惜。聽說學生張文遠常去找閻婆惜,某一天,宋江就決定去探查一番。其中有段對話非常有趣。宋江問:“大姐,你白天都在做什麼?”他其實是在探閻婆惜的口風。閻婆惜回答:“我幹什麼?我左手拿了一個蒜瓣,右手拿一杯涼水,我咬一口蒜瓣喝一口涼水,咬一口蒜瓣喝一口涼水,從東邊走到西邊,從西邊走到東邊……”閻婆惜想要傳達的意思無非是生活無聊,卻用了一大串無意義的話拐彎抹角地陳述。這種帶有隱喻和拐彎抹角的表達方式也同樣會使交流受阻。
有一次,我做好一份紅燒肉,將前一天的一小碗剩飯倒進鍋中,與殘留的醬汁翻炒。我跟男友說:“這份剩飯我吃吧。”男友帶著不滿抗議:“這麼好吃的東西,你怎麼不舍得分一點給我吃?”這句話讓我吃驚不已,在我的觀念中,剩飯不僅不好吃,吃剩飯也不利於身體健康。我的本意是自己吃剩飯,將今天新燜好的米飯留給他吃,這是一種愛的表達。而在他的語意中:炒飯是個好東西,好東西不應獨享,要與喜歡的人一起分享。這種對比,暴露出我倆在“吃炒飯”這件小事情上持有的邏輯差異。
共同的語言有時有助於理解,有時也是誤會的開始。語言本身會自設障礙,成為理解的絆腳石。池莉寫過的一篇文章叫《話語是一個美麗的陷阱》,講20世紀90年代初期一個長得比較難看、不會一句德語的中國女孩嫁給了一位德國人。朋友們都認為她為了夢想放棄語言交流,犧牲太大。但是幾年後,發現雖然她依然隻會說簡單的對話,但和德國人養育了兩個漂亮的混血兒,他們非常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告訴作者:“說話不重要,最簡單的對話足夠用,親密的人之間,最重要的是眼睛,是表情和動作。”這真是接近於真理的體會啊!作者又說:“任何一種最細微的因素都能夠改變話語的順暢流通,使之產生多重意義。於是,我們的生活中便充滿了絮叨,充滿了隔閡和攻擊,也充滿了謾罵和扯皮。”
蔣勳在《孤獨六講》中關於語言孤獨,也講了一個類似的故事。作者那時在巴黎讀書,房東是個開餐館的寧波人。有一天,他聽到房東的媽媽——一個寧波老太太,在和一個法國人說話,說話速度很快。她以為老太太在說法語,仔細一聽,才知道原來她說的不是法文,是音調如同唱DoReMi的寧波話。“寧波老太太說寧波話,法國老太太說法文,兩個人說了很久很久,沒有任何衝突,沒有任何誤會——也沒有機會誤會,這是我第一次思考到,共同的語言是誤會的開始。我們會和人吵架,覺得對方聽不懂自己的心事,都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語言。”
影星蘇菲·瑪索做客楊瀾的《天下女人》時,有網友問蘇菲:“你是否因為貌美而收獲更多愛情?”蘇菲回答說:“愛是一顆心遇到另一顆心,而不是一張臉遇上另一張臉。”
即便膚色不同,說著不一樣的話,隻要一顆心懂得另一顆心,理解便可達成,愛也在此間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