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跑意外地順利,沒有人追來。
我猜可能是他們都喝醉了。但後來無意中,托瑞說有人問過他:你們去哪兒?他告訴他們要往東。這就叫無心插柳柳成陰,看來這個迷糊的小鼠人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的。
經過兩天的辛苦,我們來到南邊一個叫華久的城市。托瑞起了卦,於是我們來到鎮上最南邊的、最豪華的一幢房子前。“是這裏?”我打量街對麵的房子,問托瑞。
那幢房子可比那個自稱很有名望的黃老兄的房子大得多。
“嗯,卦上指的是這裏。不過,憑我的直覺……”
“怎樣?”
“嗯,嗯,嗯……”
“怎樣!”
我火衝上來,臉色不好看了。托瑞的神經不曉得是怎麼長的,一點都沒覺出我的怒氣,又嗯嗯了半天,在我快憋不住火時才拍著手說:“啊,也是這裏!”
我暈!搞半天結果都一樣,什麼鬼直覺!但想到要跟網友碰麵了,我又一陣欣喜。
我正準備過街,一輛摩托車從右邊衝過來,呼地從我麵前開過去。我嚇得趕忙縮回腳,卻沒站穩,摔了個屁股墩。
摩托車在前方打了個轉,輪胎在地上擦出刺耳的聲響,又開回來。我趕緊跳到人行道上。摩托停在麵前,車手脫下安全帽,不出所料,是流氓。
他一臉不耐煩,“怎麼又是你?你幹嗎老跟著我?”
我摸摸心髒,沒有加快速度?我明白了,隻要不接觸到肌膚,我就不會得皮膚病或心髒病或狂犬病。兩天來的疑惑解去了,這下我安了心。
“誰跟著你了?我還想說你撞了我一次嫌不夠,還想再撞一次啊?你的技術真夠爛的!”
“臭小子,少在那裏瞎說,本大爺的騎術可是職業級的!是你自己不遵守交通規則,不是占道就是亂穿馬路,幸好是遇到我,要是其他人你小命早沒了。”
“這麼說,我還得感激你了?”我咬牙切齒地道。
“感激不必了,下次別再擋道……你要做什麼?”
我從包裏拿出水果刀往摩托車的輪胎劃去。他想往旁邊讓,沒讓過,連車帶人摔倒在地。看到他那狼狽樣,我“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望著我,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不再理他,拉著托瑞過了街,來到那大房子的門前。我敲敲門,過了半天門才開,一個門房打扮的男人神情傲慢地問什麼事。
“請通報你家主人,他的一個遠方的網友來看他了。”我說。
“網友?”他疑惑地打量我,“我家主人怎會有你這種網友!”
他說著“砰”地就把門關上了,留下嘴張成雞蛋狀的我。托瑞在一邊傻乎乎地笑著。
“你傻笑什麼?”我沒好氣地道。
“好香……肉丸子……”他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我一腳把他踹到門上去貼起。流氓推著車過來,我有點戒備地看著他。
“你是這家主人的網友?”他一臉好奇。
“不關你的事!”
我又拍拍門,門開了,那個門房一臉不耐煩。
“怎麼又是你?去去去,再胡攪蠻纏小心我扁你!”
砰!門又關上了,我還一個字都沒說呢,我氣怔在原地。
頭頂上伸過一隻手,嗵嗵嗵,敲了敲門。這次門開得快,刷一下就開了,門房怒氣衝衝地吼道:“******!臭小子……啊,倫公子?”
流氓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是我,快開門!”
“是,是,這就開,這就開。”
門房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開了門,流氓率先進去,托瑞緊跟著,我猶豫片刻也進去了。我聽到身後傳來門房的聲音:“大堂大堂,我是門房我是門房,倫公子及友人二名正往裏走,完畢。”
流氓,不,傑倫像到了自己家一樣熟練地東拐西轉,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大廳。幾個仆人早等在那裏,殷勤地端上茶點,並說:“已經去請老爺了,請倫公子稍坐片刻。”
傑倫點點,隨手端過一隻茶杯,聞了聞又放回桌子上,瞅著我露出詭異的笑。
托瑞早已兩三塊點心下肚,正咕嘟咕嘟地喝茶。我本來也不是很在乎什麼餐桌禮儀之類的東東,但他的這副窮酸樣也讓我惡心。
我轉頭去欣賞茶杯,景德白瓷雕花小茶盤,以及一隻同款小蓋鍾,揭開蓋卻是一級炒青蒙頂甘露。我皺皺眉,勉強喝了一口。唉,茶倒是好茶,隻可惜泡茶的水準太糟,蒙頂甘露怎可加蓋衝泡,白白浪費了好茶。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慌忙的腳步聲,一群奴仆擁著一個衣著華貴的老頭進來。
“貴客到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老頭一進來就滿臉堆笑地向流氓——不,是倫公子,唉,都喊成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向傑倫打躬作揖,一副討好相。
反觀後者,閑閑地坐在椅子上,隨隨便便地擺擺手。
“少說這些客套話,我是來參加比賽的,給我準備一間房,我要住幾天。”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老頭點頭哈腰地說,立刻吩咐下人去打掃上房,又轉向我,“這兩位兄台是……”
“咦,你不認識他?他可是你的網友哦。”傑倫臉上的神情詭異得很。
“網友?”老頭詫異道。
“這個,可能是個誤會。”我趕緊道,“我可不可以見見您的兒子或孫子。”
老頭猶豫了一下,“老漢倒是有一個孫兒。來人,去將小少爺抱來。”
仆人答應著去了。我看看傑倫,他聳聳肩沒說話。托瑞的嘴巴裏塞滿了食物,沒法說話。不一會兒,仆人抱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孩出來了。
“這就是老漢的孫兒,至於老漢的兒子則於兩年前逝於一場車禍。”老頭抱著小孫子,含淚道。
我呆了,什麼跟什麼啊,難不成跟我通信的是這個老頭或者這個小屁孩?我怒視著托瑞,“你不是說就在這裏的嗎?”
托瑞困難地吞下點心,點著頭,“酒災者裏安(就在這兒啊)。”
“這裏隻有老頭和小孩,沒有我的皮子菜!”我忍不住叫起來。
老頭正要將小孩抱進房去,突然怔住,“咦,小兄弟怎知老漢的筆名?”
“什麼?你就是皮子菜?”
“是啊,這是老漢的筆名,還是倫公子幫忙取的呢。”
“是嗎?我不記得了。”傑倫道。
我眼皮直跳,我也記不清楚是左眼跳財還是右眼跳災,總之我有不好的預感。我抖著聲兒問老頭:“你是不是曾和一個叫輕舞飛揚的人通信?”
老頭沉吟了一會兒,我等得心怦怦跳。老頭突然拍了下額頭。
“是啊,是有一個朋友叫這個名字,我都快忘記了,人老了記性也不行了,想當年……”
“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沒再聯係呢?”
“這個,我剛剛調了職,忙裏忙外的,的確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聯係了。咦,你連這個也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已說不出話了,整個人都石化了。托瑞終於意識到氣氛不對,停下進食,不明所以地望著眾人。傑倫則縮在椅子上笑成了一團。
街心公園的秋千上,我哭成了淚人。
怎麼辦?怎麼辦?沒想到網絡真的是騙人的,一個花甲的老頭子居然裝成少年騙人,而我居然會為了一個老頭子千辛萬苦、千裏迢迢地到異國他鄉來,還搞得自己吃了上頓不知道下頓在哪兒?還差點被撞死、差點被淹死、差點被逼著搞“同性戀”!
這麼蠢的事說出去不笑掉人家的大牙才怪!完了,我的人生從此背上了汙點,不再純潔了……
“喂,我說你怎麼像個娘們似的一直哭?這種事常有的啦。”傑倫坐在旁邊的花台上道。
托瑞吃飽喝足後竟縮在花台下睡著了。
“什、什麼叫常有的,你碰到過啊?”
“我才沒你那麼笨?居然還跑來找人。”
“誰笨了,我關心朋友難道錯了?誰知道,誰知道……嗚——”
“行啦,上一當,學一次乖,下次記得不要談什麼網絡愛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