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想想,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家婠婠的。
大抵,好像,是在她救了他之後。
否則他離開的時候也不會那麼猶豫不決!
怕他的婠婠傷心,更怕他的婠婠不傷心!
真是太糾結了!
洛冥手裏捏著一束被紅線綁起來的烏黑發絲,嘴裏發出一連串古怪的笑聲。
他想起在他家婠婠死後為她守身如玉的容笙,想起在他家婠婠死後花名在外的他自己。
“什麼‘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都是假的!假的!”
“我沒有騙你!”
“我不會惦記你一輩子!”
“所以你不必對我感到愧疚!”
洛冥側身換了個舒服的躺姿,想起容婠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沒忍住,又低低的笑了起來。
溢滿淒楚諷刺的笑聲被涼風一吹,飄散到院內各處。
“飛絮落滿頭,也算是白首。”
這是他的婠婠留給他的最後一句遺言。
她想表達的意思,他都明白!
飛絮滿頭,算是白首。
不就是讓他把她當做一世,既共了白首,那他就該放下她去與其他女子相愛!
真是——太天真了!
像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愛上其他女子,真是笑話!
他是令江湖武林聞風喪膽狠戾毒辣的魔教教主洛冥,怎麼可能會被兒女私情絆住?!
“洛公子,方才我聽人稟報說,被關押在天牢的重犯祝靈,她的相好來救她了!”
連翹站在楊柳樹下,麵色淡然卻不乏輕蔑的說道,眼裏一片嘲諷,可見她對祝靈是有多怨恨。
“洛公子可要前去看看?”
洛冥聞言,翻身跳下樹,“去!有好戲看,為何不去?!”
待他趕到時,前來搭救祝靈兒的人早已被禁衛軍抓了起來。
是豐國的王爺將軍。
被禁衛軍押著,頭發淩亂,衣衫不整,麵色土黃,看起來好不狼狽!
見到他出現,衣著發型神似乞丐的祝靈兒瞳仁猛地一縮,身子止不住顫抖起來,慌忙移動雙腳快速向後退去想避開洛冥的視線。
然而洛冥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冷冷斜了她眼,輕聲吩咐,“把人關回去!該怎麼做,你們自己清楚!”
說罷,轉身離開天牢。
有些事,看久了也是會膩的!
他不會放過祝靈,要不是她,他的婠婠也不會死!
他知道自己這是在遷怒,但那又如何?
他的婠婠最討厭這種沒臉沒皮的詩詞賊子。
他也討厭!
“我不會惦記你,一輩子!”
多年以後,當洛冥老去,新的魔教教主上任。
某天新任魔教教主前去拜訪洛冥這位上任教主,卻發現,對方早已停止了呼吸。
就在房內窗前,窗戶大開,飛雪落了他滿頭,而他的手裏,還緊緊的攥著一束被紅線綁起來的烏黑長發和一根暖色的梨花簪。
新任魔教教主見此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痛,他上前欲合上窗,卻發現窗柩上,被人刻上了一行蒼勁有力的詩詞,因他適才並未注意去看,那詩又被雪遮去大半句,故而才沒有發現。
新任魔教教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將沾附在那上麵的雪花用內力劃開,細細看清。
然,隻一眼,他卻倏地淚如雨下。
洛冥此生同眾多人嬉鬧調戲過,男女老少,來者不拒!
然而卻沒有人知道,在他那顆遊戲人間的心中,藏有一個惡名的在外的公主殿下。早在多年前,就被他拿去填了自己那顆陰暗空虛的心,深深的!滿滿的!
‘昨夜風雪落滿頭,今生未與卿白首。’
落款——洛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