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獄卒們都是貪腐的老手了,見這塊白玉質地純淨細膩、色如羊脂,棱角雕工圓滑自然、落落大方,還隱隱透著爽潔的薰香氣息,知道檔次不低、不是有錢就能買到,更堅信他不是普通人,“少爺,別逗小的們了!這東西,哪敢收!”
少年摸摸鼻子:“算了,不就塊石頭嗎?”
這“石頭”的來曆可不小,但他生性豁達,給了也就給了,絕不再吝惜。獄卒們再推托就太假,笑嘻嘻收下來:“行,咱先替少爺收著。少爺什麼時候再要,來問小的們。”
日後?日後再問他們,他們怕不得狠狠敲頓竹杆才吐出東西來的!少年笑笑,向他們要單人獄室,還希望跟寶刀挨著。獄卒們全應下來。
男監舍跟女監舍是嚴格分開的,但條件所限,有幾間監舍分享同一堵牆。某些夫妻呀、父女呀、兄弟姐妹呀什麼的一起被關進來了,就想要進這種監舍,好隔著牆兒說話。獄卒們見多了,不以為怪,就把少年與寶刀如此安置。
寶刀進了監牢,隻覺得石頭地板也冷、鋪蓋稻草也冷、磚牆也冷,抽抽嗒嗒哭個不停。少年聽見了,頭痛的皺起眉:“你又哭什麼?”
寶刀拍牆:“我要回家!”
少年“噓”一聲:“真是嬌小姐。我還不想回呢!喂,我姓——朱,字兼思。你姓甚名誰?”
寶刀抽嗒著:“白寶刀。”共患難至今,總算通了名姓。邑守忙著跟智囊們商議此事如何處置是好,一時顧不上提審他們。兼思猜測這種匪寨大案,拖也拖不了多久,要逃,隻有今夜是最佳時機。他凝神靜氣積蓄力量。
“朱兼思,我很怕。”寶刀抱著肩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她不怕黑、甚至不怕小蟲子小動物什麼的,但呆在又冷又臭又陌生的地方,不知道別人要對她做什麼,她還是害怕。
“沒事,我賄賂過他們了。他們暫時不會為難你。”兼思安慰。
“用我給你那錠元寶嗎?”寶刀揚頭想了想,“好可惜。”
“什麼?”兼思完全跟不上她的思維。
“我不喜歡他們,所以不想給他們。”寶刀撅嘴,照實說。
兼思自認是個任性的,如今比寶刀自愧不如,隻能聳聳肩不再理她,待得夜深,外頭守衛們巡邏的腳步聲停止了。他大喜忖道:“本來當要等到淩晨呢!這些人如此大意。”便舉手悄沒聲息往外牆上摸去,想用暗勁將牆磚按碎,不料勁氣泥牛入海,牆磚動也不動。他大驚,彎腰細看,原來就為了防好手們越獄,那牆是用最堅硬的大青石,嚴絲合縫砌起來的,憑他這點微末道行,怎能對付得了。
“嗯,你想出去嗎?那麵牆通女監、可不通外麵。”背後忽有人說話。兼思一驚非小,跳起來橫臂當胸,隻見光線幽暗,一個戴著帷帽的黑衣人立在那兒,看身形、聽聲音,正是白日那黑衣女孩。兼思隻覺帽簾後頭,她一雙眸子明星熒熒凝注在他身上,平白無故害起臊來,說話都不利索了:“我、在下,正是想把朋友也救出來……”
“救?”寶刀耳朵尖,貼在牆上小聲問,“朱兼思,有人劫獄嗎?”
黑衣女孩輕輕一笑,扳開鐵柵欄、步入兼思監舍,舉手在青石壁上按開一個麵盆般大洞,做得從容至極,仿佛對付枯枝、豆腐般,再容易沒有的。那青石“簌簌”碎裂落下,受她掌力控製,竟沒發出什麼聲音,輕綿如麵粉般落了地。黑衣女孩伸手進洞裏,向寶刀一招。寶刀但見她一隻手白得晶瑩無瑕,呆了呆,才又驚又喜握上去。黑衣女孩一手將她拉過來、另一隻手牽了兼思,施施然往外走。獄卒們趴在桌上,不知被動了什麼手腳,都昏睡如死豬一樣。兼思心中一動,想把那塊玉拿回來,腳步往那邊一挪,黑衣女孩問:“做什麼?”語氣隱含責怪。兼思心道:“脫身要緊,何必橫生枝節。”便搖頭道:“沒有什麼。”黑衣女孩不再說話,牽著他們出去,問:“你們有去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