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畫非春宮(2 / 2)

濕紙要晾幹。晾幹太慢,寶刀索性用火烘。薄荷葉漉汁之前,先讓它們跟紙一起烘。薄荷的香先滲進了這些紅紙裏。葉子也烘得幹了,正好磨成粉。像磨米粉一樣,磨得細而又細,然後淘汁,給青紙用。

兩種紙的香味都解決了,其味清淡宜人,而且成本一點都不貴。

印刷方麵卻還是有困難:

照沈夔石的畫刻版。好是好在沈夔石的畫,筆觸簡練,刻起來很快。可再快,畢竟是手工刻劃,不可能一口氣搞出幾百塊來。更不可能幾百塊的價格都便宜到像田野裏的薄荷葉一樣。

就那麼幾塊版,要印大量皺紙,怎麼印?

寶刀和慕飛商量定了主意,一大張原紙,裁成九九八十一張小紙。這八十一張束成一劄,最上麵一張印畫。

沈夔石共畫了十二張畫,由相思、相憶,到相逢、相離,又重見、相知。正好十二劄作一整套。十二套作一擔。

葛晶樓媽媽喜徹心肺,如獲至寶的搶購回去。

這時候,反對皺紙的聲音,也越來越響,大致還是老調重彈:紙張筆墨,斯文事也!以斯文紙置穢所,豈不有辱斯文?

這話是很有殺傷力的。可惜,洛月第一處攻陷的就是冰林坊,第一批俘虜的男客裏,就包括文人。

如果說拿皺巴巴的麻紙,替代竹木簽使用,確實有辱斯文。那麼,**要受嚴懲,而那些文人也首先要引咎自責。

文人們是最不愛引咎自責的群體。

冰林坊等**為了免受官府追究,也勢必得捍衛皺紙。

文人和**女子聯手,簡直沒有辦不成的事兒!

他們想出的化解方法也非常巧妙。首先,堵住邑守大人旁邊的言路。先不讓那些最難聽的話到他的耳朵裏。

然後,有幾位文人邀請邑守大人出遊。邑守大人很愛山水,又當此春和景明的時候,當然欣然答應。到了外頭,官伎薦酒,是平常事兒。野餐野飲,似乎飲食有點不幹淨,於是難免要出恭。下頭的人“不仔細”,一時忘了帶竹簽,怎麼辦呢?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搞點葉子就行。邑守大人不是那麼計較的人。

樹叢後麵就有人很客氣、很殷勤地,給邑守大人遞了疊東西。邑守大人一時沒仔細看,隨手用了,覺得非常好用,待仔細一看,脫口問:“這是什麼東西?”

“是造壞了的廢物。請大人降罪。”從人回答。

“哦?廢物利用,很好嘛!降什麼罪?”邑守大人心情不錯。

旁邊就有人進諫:“稟大人,現在有人告狀。說這竹子,虛心高潔,清雅出塵,是誌士雅人的象征。可是人們用竹子削成簽,作清穢的用途,有辱誌雅。”

“你是在開玩笑嗎?”張邑邑守瞪著眼睛,“這、這明明……”他說不出大道理,可是覺得這種上綱上線的指控,不對勁,很不對勁。

“還有呢!又有人告狀,陶瓷做杯做盞,奉人口欲,偏偏夜壺也拿陶瓷做,大不相宜。”

“胡扯吧?”張邑邑守感覺到了什麼,“他們到底想說什麼?”

“大人聖明!他們說,麻抄漿製紙,用來寫字,不能幹別的。”官伎哭哭啼啼求大人作主。紅顏落淚,非常招人憐愛。

張邑邑守果斷吹胡子瞪眼:“什麼人說的?神經病!麻還編麻袋裝垃圾呢,又怎麼樣?”張邑邑守指著那“廢紙”,“還有這種造壞了的紙不?給我拉一點回去。給夫人、小姐也用用。”

於是事情塵埃落定。